宫女手一抖,手中宫灯重重跌落在地,唤醒一室肃穆。
太后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看了那宫女一眼,“拉下去。”
明明是毫无波澜的眼神,却让那宫女恐惧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太子连忙挥手上前,将那宫女拖了下去,自然是要好生看管,在寿宴结束前,务必要撬开她的嘴,让她清楚明白地说出,究竟是谁指使她,敢在太后寿宴上捣鬼!
见宫人要收起绣图,太后连声阻止:“不用收起来,挂到哀家身旁。”
又看向皇后:“这幅绣图哀家很喜欢,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哀家定满足你。”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
皇后入驻中宫这么久,从来没被太后这般和颜悦色地对待过。
她刚嫁给未登基的太子时,太子并不受宠,位置岌岌可危。
彼时太后还只是贵妃,每每嫌弃她木讷得像个棒槌,不如其他皇子妃心思灵巧,不能为太子挣得皇上的喜爱。
后来侧妃生下楚逸风,被先皇疼到骨子里,贵妃也就更喜欢楚逸风的生母,经常冷落她。
今上登基后,太后又嫌弃她出身不显赫,行为举止没有大家风范,担不起一国之母的重责。
她甚至怀疑,若非大楚历史上从未有过太子妃未当皇后的先例,她能不能当上这个皇后,还真难说。
今日她这样和蔼地跟她说话,对她这般赞赏,在记忆中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她感动得双目微红,若不是人太多不适合垂泪,只怕要丢脸于人前了。
“多谢母后……”
话音未落,被一道极为尖酸刻薄的声音打断:“皇后娘娘的确费心费力,找了一个冠绝七国的绣娘,还不为我们引荐一下,让我们一睹七国第一绣娘的风采!”
若说有谁最不想看到皇后得意的样子,那定然是玉贵妃。
苦心筹备的算计没能让皇后当场出丑,反倒让那幅绣图更加神乎其神,直把她气得妒意和怒意一同顺着血管冒上头顶,若不是她极力控制,此刻只怕要忍不住焦躁的怒火,将那绣图毁个干净!
此刻听太后对她变了态度,玉贵妃迫不及待地将皇后踩了一脚,点出这神乎其神的绣图,立功者另有其人!
她这番挑拨称得上极为拙劣,偏偏皇后却因太后骤然抽离的手,而心中一沉,嫉恨的目光,瞬间投到宋青玉身上。
宋青玉心中暗叹一口气,垂着头不去看她的眼。
果然,太后饶有兴致地看向皇后:“听说你大张旗鼓地办了刺绣比赛,特意选了盛京的贵女来绣此图,此前哀家倒不曾关注,不知你选的是哪位贵女?”
皇后面色一白,嘴巴发苦,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子却格外激动,上前长揖:“回禀皇祖母,为母后绣此佛像之人正是户部尚书之女,宋青玉!”
宋青玉垂头,规行矩步行至殿中,恭恭敬敬地朝太后行礼。
“原来是你!”
太后对她印象格外深刻,方才她应对玉贵妃的刁难,应对得宜,说的两句贺词,也极为好听。
此刻她行至烛光下,身量纤纤,举止优雅,极为平常的跪拜礼由她做来,格外地行云流水,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