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吓得不轻,手里的茶盏都差点被打翻。
“孩子,你可知本朝要休夫,那不容易。”
王弃玉回答:“我知道。”
本朝女子休夫,须得上报府衙,挨上二十大板。
但她宁愿打上二十板子,换一世自由,也不想再和那样的婆家绑在一起。
“你可是有何难处?说出来伯娘为你做主。”
“你父母虽不在了,但你身后是整个王氏,我们王家女,可不是任人糟践的。”
王夫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柔,对王弃玉的怜爱,也发自内心。
那一番话勾起王弃玉内心的酸楚。
“伯娘。”
她扑到王夫人怀里嚎啕大哭,险些没有背过气去。
王弃玉带着的婆子都是自小服侍她,当闺女一样养大的。
自己家小姐这样委屈,如今能有人为她做主。
都觉得十分心酸又欣慰。
纷纷低头抹起眼泪来。
几个婆子的神情动作被王宝钏尽收眼底,悄悄和王金钏说:“大姐,有古怪。”
王金钏嘘的一声让她别说话。
王夫人搂住她,拍着哄:“莫怕,莫哭,伯娘自会为你做主。”
王金钏和王宝钏也忙上前安慰她。
王弃玉哭着发泄一通,平复了情绪,又重新坐回位置上去,捏着帕子擦泪水。
王弃玉有些不好意思:“让伯娘和两位妹妹见笑了。”
她的侍女早已看不下去,扑通跪到王夫人跟前磕头:“求夫人给我们家小姐做主。”
“那起子贱妇,欺我家小姐,香芹只恨不能手刃了贱妇。”
王弃玉厉声呵斥:“胡说些什么,还不退下?”
王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方才没来得及细看,如今再看眼前这堂侄女,才发觉她消瘦得厉害,脸色也不健康,暗淡没有光泽。
她还记得,怀里的堂侄女,小时候圆圆润润,白白胖胖的,养的跟个瓷娃娃一般。
哪曾想嫁做人妇,竟是被苛责糟蹋?
王宝钏忽然就想起她去岁养过的几盆牡丹。
花开时姹紫嫣红,甚是好看。
五姐姐就像后来凋谢的牡丹,零落成泥。
“让她说。”
王夫人指着香芹道:“你家小姐不肯说,那便由你来,定要仔仔细细告诉我,那些贱妇,是如何欺凌我王氏女。”
香芹道了声是,王弃玉扫了香芹一眼,悠悠开口:“还是我来说吧。”
“三年前我阿娘过世,伯娘曾派人来吊唁,那时便得知弃玉已嫁做人妇。”
王夫人点头:“我记得你成婚前,你阿娘给我来信说过。”
至于嫁的是谁,王夫人倒是记不大清。
也不是她无心冷情,哪个长辈没事能把个远房侄女要嫁的人记着。
“是阿爹在外与友人吃醉时许下的亲。”
“阿爹重诺,哪怕酒醒后,悔到大腿根,阿爹也不曾退了这门亲。”
“我及笄两年后,就嫁到夫家去了。”
想起过世的爹娘,王弃玉就委屈得红了眼,内心百种情绪翻涌,喉咙哽得发疼。
她抬起手臂衣袖滑至肘间,香芹帮她把衣袖往上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