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岐起身相送,望着师父稳健的背影,他只觉不甘心。
当初迫于形势,他只是做错了一件事,难道就要全部否认他的好?难道做错事就不能被原谅?
不,他不信,他偏要试一试。
他如今坐拥四海,一声令下,莫敢不从,管他周家还是积云山,他偏要试一试。
他想要的,即便不择手段又如何!
打定主意,云岐将白瓷杯往桌上一掷,大步流星的出了承露宫。
待行至昭阳殿门口时,一个他自认完美的计划便在心中初步成型。
………
五日,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这一日顾府与秦王府红绡飘舞,灯笼高悬,高朋满座,欢笑声不绝于耳。
不错,今日正是顾家小姐与秦王云凌的大婚之日。
一辆蓝蓬马车摇摇穿过街市,车中的女子掀开一角车帘,瞅了瞅街上的红绸彩灯,轻轻一叹,转手又放下车帘。
一旁的紫阙笑问:“夫人怎么了?”
今日菱歌本该随周颐前去秦王府恭贺,但她执意要在出嫁前送送松月,周颐只好让紫阙陪着她前往顾府。
菱歌叹道:“富贵难得,却也经不住别人惦记,我看今日顾家实在是太高调了些。”
紫阙笑道:“夫人怕是多虑了,顾家今日嫁女,自是欢喜,便是隆重些也无妨。”
菱歌摇头:“你不知,历来君王皆会平衡朝局,顾家与秦王府结亲,便是他拉拢顾家的手段,同时也是为了防着顾家有二心,有赏必有罚,这便是君王的算计。”
说罢,又低声叹道:“我倒宁愿她嫁给普通人。”
声音虽低,但紫阙耳力很好,还是听到了。
“夫人又何必庸人自扰,您如今有了新的身份,过去一切能放则放,不然便是错付了公子的好意。”
“你在怨我?”
菱歌看向紫阙,微微笑着,这些日子,不管是黔灵山还是在南安,她照顾自己尽职尽责,并未看出半分不满,只是方才那句话分明带着几分怨气。
紫阙正色道:“不敢,奴婢自幼便跟着公子,他生性洒脱,豁达不羁,但在遇见夫人后便有些患得患失,行事也畏手畏脚,如果夫人是真心待公子,还请夫人多为他想想。”
“公子很忙的,不光要顾着北齐的事,还要顾着周家的事,甚至还要顾着师门之事,他虽聪慧,但也只有一双手,若是顾着夫人多些,那边的事便顾不上了,若是顾着夫人少些,只怕夫人又有怨言。”
“奴婢不想替公子决定孰轻孰重,但夫人该明白,周家与北齐之事皆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若是公子处理不好,别说是他自己,只怕整个北齐甚至周家都会陷入危险。”
“夫人既然决定嫁入周家,做少主夫人,便要当得起这声少夫人,独当一面,而不是只会给他添乱。”
“这些日子,奴婢侧目旁观,夫人身陷过去难以自拔,公子竭力开导,但夫人仍是一意孤行,夫人身份特殊,而且公子当初在北齐护住您,已是让自己身陷两难,若在南安夫人身份暴露,只怕南安的陛下也不会放过他,而且周家若是知道他私自娶妻,回去之后必然面临重责,所以他在用命护着您,还希望您行事多考虑一下公子的处境。”
“夫人的命是命,公子的命也不轻贱。”
“今日这番话,奴婢本不该说的,夫人若怪罪,回去大可向公子说,紫阙甘愿领罚,只是奴婢还是这些话。”
菱歌闻言,先是震惊,然后便是久久沉默不言,她说的她又何尝不知,只是……
车里鸦雀无声,只是快到顾府时菱歌突然开口:“我知道。”
三个字,声音很轻,但却有千斤重,她仿佛在跟过去告别,只是她也不知自己能否做到。
马车停在顾府门前,紫阙先行下车,然后伸手搀扶菱歌。
菱歌一怔,不可置信的瞧了她一眼。
紫阙笑道:“夫人放心,奴婢对您不满是真,但公子让奴婢好好照顾夫人,奴婢便会尽职尽责,护夫人周全。”
菱歌一笑,扶着她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