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伏正良顿时脸色一变。
他夺过麻绳与卷宗,先是仔细的看了看卷宗,然后又打量了一阵麻绳。
就在众人以为这位伏峰主是在酝酿自己心头的怒火时,伏正良却忽然转头,对着身旁那些贾炼的弟子大发雷霆。
然后他便举起了那麻绳,道明三境修为的薛呈是不可能被一根麻绳勒死的真相。
而那时周遭的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贾炼会认罪伏法,又为什么褚青霄要将贾顺文放在那横梁上。
明白了这一切的看客们,对褚青霄的感官骤然改变。
这也是为什么褚青霄再次出现在药铺门口时,那些看客们面对褚青霄时的态度会有所变化的缘由所在。
尤其是伏正良将身为受害者的薛三娘险些被卖到藩国的遭遇到处后,人群更加的激愤,对于贾炼的愤怒也到达的顶点。
可老实如此,当褚青霄归来,伏正良说出这番话后,众人对于白驼峰的恨意却难以再继续滋生。
显然,无论是毫不避偏袒贾炼的做法,还是对于当年之事并不避讳的态度,以及此刻这番诚恳的言辞,都在很大程度上让众人觉得,贾炼所做之事,只是贾炼一人所为,与白驼峰关系不大。
用伏正良的话说,他充其量也最多是个用人失察之罪。
这也是伏正良为什么能成为白驼峰峰主的原因。
在最短的时间内,他想到了最好的办法,在最大程度上维护了白驼峰的脸面,也维持住了白驼峰的利益。
褚青霄眯着眼睛,看着此刻这一年真诚的伏正良。
他自然不会傻到去相信伏正良的话,但同样也不会去戳破这一点。
他很明白,现在周围的看客站在他这一边,是因为他的手里有着无可反驳的证据,一旦自己接机发难,那刚刚站在他这一边的众人,又会倒向白驼峰。
他言道:“伏峰主无需自责,你事务繁忙,难免会有疏漏。”
“在下也是碰巧在查了荒芜一案时,发现白家夫妻留下的名单上有薛家父子的名字,故而便想以此为线索,没想到荒芜一案没有进展,却查到多年前冤案,能为薛家父子洗清冤屈,也算是意外收获。”
听到荒芜一案几个字眼,伏正良的脸色明显一变,但很快又言道:“褚司命身负监天司与武王府的重托,事务繁忙,但也得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自己。”
“谢过伏峰主的关心,那名单上还有诸多可疑之处,我不敢怠慢,只想早日查明真相,将背后之人找出,绳之以法,一来得告慰那些在荒芜一案中枉死之人,二来也是想要还伏玄策长老一个清白。”褚青霄有意在清白二字上咬了重音,看向伏正良的目光也变得幽冷了几分。
伏正良面不改色,只道:“有劳褚司命。”
然后伏正良便命人将收敛好的尸体抬走,这才带着众人离去。
看客们见此事告一段落,也没了看下去的兴致,人群渐渐散去。
狼藉药铺中顿时冷清了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有些沉闷。
能为薛三娘的父兄扫清冤屈固然是好事,只是此仇虽然报了,可薛家父子却永远无法再活过来,复仇带来的不是愉悦,而是一种再无目标的空落落之感。
众人虽然并非薛三娘本人,但多少能够体会这样的感觉。
她们想要说些什么安慰薛三娘,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褚青霄在这时走向薛三娘,宋清清等人也知道此刻的薛三娘需要褚青霄的安慰,以各种由头,纷纷退开。
褚青霄来到了薛三娘的跟前,薛三娘亦抬头看向他。
她并未说什么感激之言,毕竟对于她与褚青霄而言,二人早已生死相依,这样的话并无意义。
她只是盯着褚青霄,在那时忽然言道:“青霄。”
“你若是得空,可以陪我去看看我的父兄吗?”
薛三娘的父兄被葬在天悬城西郊八十里外的荒地。
因为是负罪而死,依照大夏的律法,他们的坟冢不能进入官陵,只能安葬在荒郊野岭的罪陵,甚至连墓碑都不能立,只有一个编号。
来到天悬城后,因为害怕给褚青霄招来麻烦,薛三娘也从未打听过这事。
如今父子二人终于沉冤昭雪,薛三娘自然想要祭拜父兄,告慰他们的亡灵。
褚青霄闻言,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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