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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内臣,冯景还是很信佛的。
他迄今,都在宫中供奉着地藏王佛,为李舜举祷告,以求冥福。
所以,他在金总持这位传法院的‘御赐紫衣西天三藏译经大师’以及两宫册封的开宝寺主持,是无比尊重的。
到了金总持面前,首先就合十一礼:“见过三藏法师!”
“阿弥陀佛!”金总持还了一礼,宝相庄严的问道:“檀越此来是奉旨?”
“嗯!”冯景恭敬的说道:“我奉旨意,转告大师,大家有德音:近来国事忧烦,不便相见,还请大师回开宝寺安坐。”
“这……”金总持那双褐色的瞳孔中,闪着异色:“还请檀越,代贫僧上禀官家……”
“愿请官家,拔冗召见……”
“贫僧在开宝寺中,日夜为官家诵经祷告。”
他也是没办法。
他现在是开宝寺主持,整个汴京僧人都对他寄托了厚望。
虽然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不染外物。
但,僧人们传法、诵经、祈福是很辛苦的。
寺庙里供奉的佛像、菩萨塑像、罗汉、金刚们也需细细保养。
此外,大家抄写经书,为天下祷告安宁,向佛祖、菩萨祈求风调雨顺,也都需要钱。
再者,终究僧人还未证得佛果。
既不能辟谷,也没有炼成可以吸食香火存活的神通。
总之,他无论如何,都得面见官家一次。
冯景听着,连忙道:“法师的话,我必转告大家。”
……
梅花厅。
赵煦正在批阅着,蔡京奉来的各种公文。
其实就是盖章,然后下一个。
因为这些事情,大部分都已经办妥了。
他来,只是最后确认一下这个事情是经过他首肯、同意后实施的。
所以,这些公文,都是好事,都是推恩。
比如说某个开封府的胥吏,当差二三十年了,从来没有犯错、犯法,有司为他求一个官身——大宋有制度,胥吏年劳,可以出官。
当然,一般都是授给低级无品的官阶。
而且,能不能有一个差遣,就纯看天意了——吏部那边,每年都有上千个选人在待阙。
根本没坑!
有些正经进士出身的选人,三年都未必能轮到一个缺。
这就是冗官!
官太多,缺太少。
大家在拼命卷,胥吏年劳出官,除非肯去岭南那边或者偏远军州,做巡检或者监当官,一般也就是混个待遇,让子孙起点就是官户人家。
也比如说,开封府府的税款。
像这种不会有错,完全是发福利的事情。
现在基本都是赵煦来批了。
蔡京还是很懂事的,知道恩自上出。
而那些脏活、累活,自然就是蔡京和开封府的其他官员在做在做。
出了事,肯定也都是他这个权知开封府渎职、误事。
与清清白白纯粹只有仁爱的官家,毫无干系。
故而,赵煦都不需要仔细看,随便扫一眼,就可以盖章了。
他甚至都不需要自己盖章。
直接让文熏娘帮他用印——大宋内廷女官,有帮皇帝读奏折、整理文书、用印甚至代表皇帝草拟文字,传宣于内廷有司的传统。
那位太宗、真庙时代的司宫令邵昭明就是例子。
正不断的看着文书,然后递给文熏娘,盖上那枚赵煦出幸开封府后,两宫让入内内侍省特制的‘开封之宝’,冯景就已经蹑手蹑脚的到了赵煦身后。
“大家,臣回来复旨。”
“金总持怎么说?”赵煦看了一眼冯景问道。
“三藏法师言:愿请陛下,拨冗召幸……”
“又言:必日夜在开宝寺中,为官家祈福。”
“嗯!”赵煦点点头:“这大和尚倒是个知趣的。”
“就是……”
“其他大和尚不太知趣,让朕很为难呐!”
朕即位都快一年半了。
文臣士大夫、武臣勋贵、外戚们都已经乖乖的臣服了。
大家都在说‘圣天子在朝,国家中兴可期也’。
你们这些僧人怎么回事?
难道没有听说过,高僧智缘在熙州的资圣寺里,已经宣告各方:当今官家,就是佛祖在人间的化身,是释迦牟尼佛的人间体。
还有啊!
你们的质库还有僧田,这么多年了,一直不给朕交税。
这也让朕很为难!
另外啊,当年玄奘大师,西求真经,鉴真大师,东渡传法。
当代还有智缘大师,不顾老迈,前往熙州教化汉番各族。
为什么,王师克交州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汴京的高僧们,却没有一个人主动南下,去交州北方传法、度化众生?
难道是朕德薄,所以不能感动诸位大师?
还是说诸位大师,已经没有了佛祖的慈悲,不再顾念天下苍生,也不再愿意为了弘扬佛法而远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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