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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老臣眼中的赵煦。(1 / 2)

第794章老臣眼中的赵煦。

仔细的听完王子韶的介绍后,赵煦就靠在坐褥上,想着张问的履历。

一个早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经是大宋制科进士的新星。

一个在随后的四十多年,在地方上浮沉的官场老将。

赵煦的手指微微一动。

老登们在很多时候,确实有些讨厌。

因为他们顽固丶保守,活在旧日的时光中。

这个张问也是一般。

但在另一方面,这些人的官场经验和基层经验,却是年轻一代,望尘莫及的。

譬如文彦博丶张方平丶冯京这三个老登。

别看他们都已垂垂老矣。

但,现在的朝堂上的很多事情,还真离不开这些老登。

像大宋这样迭屋架床的封建王朝,想要梳理开来,需要的就是经验。

没有经验,贸然上手,必然手忙脚乱,也会给人很多投机取巧,上下其手的机会。

熙宁变法,败就败在这里!

老登们不合作,王安石没有根基。

就只能飞快的提拔人,刚开始还要考察能力,观察人品。

到后来,什麽能力?什麽人品?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忠诚!

于是,越到后面,阻力越大,越到后面,效率越低。

即使是王安石,也只能黯然退场。

所以啊,赵煦从庆宁宫醒来后就知道。

他必须首先和这些老登合作。

因为,想要理清楚这汴京沼泽里的弯弯绕,想要驾驭着这个庞大丶臃肿丶畸形的官僚体系走向新时代。

就必须得到这些人的支持丶配合与帮助。

至少不能把这些逼到自己的对面去,撕裂整个国家。

想着这些事情,赵煦动了动手指,心道:“这个张问想要的东西,朕自然是能给……”

张问今年七十五岁了。

这个年纪的老臣,早该退隐泉林,悠闲养老了。

但他依然不知疲倦的奔走在官场上。

那他肯定是有所求的。

想想也是!

四十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制科进士,想必也曾畅想过出入两府,拿一把清凉伞吧?

但数十年下来,却因为一直和当政的宰执逆行。

只能是蹉跎于江湖,在州郡打转。

他肯定是不服气的,不甘心的。

如今,他的人生已到了暮年,所求的东西,赵煦大抵能猜到。

他也能给出来。

问题是……

“但他愿意给朕,朕想要的东西吗?”赵煦想着。

这是个问题!

因为此人,在过去数十年,一直在与当政者逆行。

他一直在反对!

反对一切他认为不对的。

偏事实一再证明,他是正确的。

长期下来,他心理上会不会出问题呢?

赵煦想着,便问着王子韶:“藻镜……张问入京以来,可曾在京中活动过?”

王子韶答道:“奏知陛下,臣尝听人言,臣问回京后,曾去过几次太学……还到了汴京学府里看过……”

“据说……前中司臣亶,曾与之在朝集院中相遇,据说两人谈论过一些蒙学丶小学的事情……”

舒亶回京后,一直住在朝集院。

这个大宋小吕布,回京后没有到处去跑官丶访友,反而一直泡在汴京学府那边,看上去对汴京学府的小学与蒙学都很好奇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装的,还是他真的喜欢教育。

不过,明州那边的走马承受报告说,舒亶退居老家后,就在家里挂了个牌匾,上书:【懒堂】二字。

每日只在家中,教乡中弟子读书,对于国事丶朝政从不过问,几年下来,其在明州可谓是桃李成群。

当地人尊称曰:舒学士!

看上去似乎确实是有意深耕教育,教书育人了。

如今,他又和张问混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赵煦就点点头,不再关心这个事情,只拿着笔,在自己面前的案板上,写下一行速记——张问【种世衡幕府】丶【吕夷简旧人】等关键信息。

这才接着拿起觐见名单,问道:“都堂新除的这位河北路转运使顾临,卿且为朕说说……”

“诺……”王子韶躬身再拜,与赵煦介绍起此人的履历来。

之后,赵煦又问好了几个新除的地方监司官员或者六部有司官员的事情。

绕了这麽大一圈后,赵煦才终于进入戏肉。

他拿着觐见表,道:“藻镜,有个事情,朕想请爱卿去办。”

王子韶当即一个机灵,拜道:“臣恭听德音指挥!”

“新除判律学崔台符,入京也有一段时间了……藻镜就代朕去朝集院中,见一见他,也问他一问,将来履行律学后,有何想法?”

这就是让王子韶去做组织部的事情了。

重要官员履新之前,先派人谈话,摸清楚情况,再在召见时交底并分配任务,定下KPI。

崔台符将要上任的律学,在赵煦看来,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部门!

因为,从现在开始,赵煦将逐步加大对律学的投入力度。

虽然可能比不上赵煦对武学和算学的投入力度。

但,一个能够培养出大量适合未来社会发展的法律人才,特别是民事诉讼方面的人才。

在赵煦看来,是关乎将来大宋社会稳定的关键。

毕竟,随着未来商业丶资本丶技术的发展。

各种民事丶商业纠纷,必然层出不穷。

而随着越来越多人口,进入工商业。

一个合乎公序良俗,同时也能顺应时代丶社会发展水平的法律系统,也是需要建立丶完善的。

毕竟,赵煦希望未来的工商业者也好丶工人也罢,遇到问题最好拿起法律的武器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可千万不要放下法律,拿起武器。

若是这样的话……

一旦汴京城里起街垒,可不是闹着玩的。

或许这种事情无法阻止——毕竟,只要走上那条路,那麽这一天就是迟早的。

但,至少有生之年赵煦不想看到汴京城出现街垒。

所以,让人相信法律,就是很关键的事情了。

“诺!”王子韶却是不知道,他接的是一个怎样的权力?

赵煦看着他的模样也没有多说,只是道:“藻镜便去吧!”

“臣拜退!”

……

朝集院。

崔台符正在和人下棋对弈。

与他对弈的,也算是【老朋友】了。

元丰时代,曾相爱相杀的舒亶舒信道。

他们两个当年在朝中为了争先帝的圣眷,几乎杀红了眼。

而如今,他们再次齐聚,却是谈笑风生,好似多年未见的故友。

正下着棋,崔台符的一个元随,来到他身边,耳语了一句。

崔台符听完,神色便变了一下,放下棋子,拱手对舒亶谢罪道:“信道贤弟,今日之局,恐怕不能继续了……”

舒亶看向他。

崔台符也不瞒他,道:“吏部的藻镜来了!”

“王圣美?”

“然!”崔台符颔首。

舒亶连忙道:“崔公且去,吾在此等候崔公归来就是了!”

崔台符拱手再拜,然后匆匆而去。

舒亶则看着崔台符的背影,皱起眉头来。

想当年,王子韶在他面前,只是个点头哈腰的小弟。

但现在,这个衙内钻,却是吏部的藻镜。在吏部尚书韩忠彦,当着甩手掌柜,每天喝茶看报的今天,他是实际上的吏部尚书,执掌着天下官员的注阙丶铨选丶考课。

可谓是圣眷深厚!

他呢?

入京也差不多一个月了,却连陛见的名单都没上。

还在排队中。

虽然,在大宋官员陛见排队排上三五个月都属正常。

但,他多少是有些想法的。

“也不知,都堂何时将我的名字放到陛见的排班中……”

“也不知还要等多久,才有机会面圣……”

他想着,就悠悠一叹。

……

崔台符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中。

“圣美!”他微笑着,迎上前去。

“平叔公!”王子韶整理了一下衣冠,上前就拱手:“久未相见,风采依旧啊!”

崔台符笑起来:“圣美风采却是远胜当年了!”

王子韶轻笑着问道:“平叔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崔台符点点头,他自然猜得到,王子韶登门见他的意图。

只能是宫中的旨意!

不然,这衙内钻,怎会屈尊降贵,来见他这个已经要靠边站,被发配律学的老头子?

于是,便带着王子韶,进了一间僻静的厢房,命亲信元随在门外守着,不让他人靠近。

两人在厢房里嘀嘀咕咕了一刻多钟,崔台符就春风得意的亲自将王子韶送出了院门。

王子韶走到院门口,却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平叔公可知,这朝集院内住着的前知河阳府张公雅居何在?”

“圣美说的是?”

“张公昌方!”

“哦!”崔台符指了指这朝集院内的一处院子,道:“听说张公便居于彼处……不过他甚少出门……”

“每日只在院中写诗丶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