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推开房间门,房间被陈母收拾得干净又整洁,一切都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变——
墙上,贴着从小学到大学陈生拿过的所有奖状,每次站在领奖台上,他不是高兴,而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拿到奖状,回家就不用挨打了。
桌子上,摆着陈生一家三口的合照,十岁的陈生系着红领巾,坐在陈母的左边,脸上没有别的孩童一样的纯真和快乐,陈母则紧紧搂着陈生,眼里除了对陈生的疼爱,还有些许服从和保守,陈父则站在陈生和陈母后方的正中间,一脸严肃,看不出任何表情,一只手扶着陈生,一只手扶着陈母,好像是在控制他们一样。
陈父不爱陈生吗?
那还不至于。
不然,他怎么会向别人提到陈生时,总会一脸的骄傲和自豪?
不然,他怎么会在陈生期末考试前一夜,背着发烧的陈生跑了一家又一家诊所?
不然,他怎么会在陈生考试得第一时,高兴地把他举起来,不停地夸赞?
陈父并不是不爱陈生,他只是被“期望”两个字困住了。
懂事的陈生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从来不降低对自己的要求,也一直都紧紧绷着认真又勤勉的一根弦,凡事都做好做优,所以,对于陈父有时的暴躁和愤怒,陈生都选择了不放在心上。
整整一个晚上,陈生和陈母都是在陈父的咳嗽声中度过的,陈父遇到不如意的时候,会选择抽烟解愁,一根接着一根,直到困意袭来,到睡梦中逃避不如意的现实。
不知陈父抽了多少烟,是一包、也许是两包,当咳嗽声停下时,整个家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生就轻手轻脚地收拾了收拾,没有跟另一个卧室里的陈父和陈母打招呼,便离开了家。
而陈生的所有动作,都被陈父全部听到了,他一夜都没睡,脑子里全是对陈生前途的担忧。
陈生开着车,在县里漫无目的地蹿着,好像流浪一般,不知道该去哪儿。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无家可归的感觉。
是回家吗?可父亲就像着魔了一般不肯给他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让他透不过来气。
是去找王多子吗?可她昨晚说过,和他不会回到从前了。
是去找宋智鹏吗?那家伙,只有晚上才能联系得到他,白天总是闷头大睡,谁也别想打扰到他。
陈生最终决定,还是回到市里。
既然无家可归,那就在向往的地方立住脚跟,创造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不一定非要有家人,只有自己能给的温暖,才是最靠得住的。
于是,陈生一打方向盘,朝晴朗市的方向开去。
当他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陈生在楼地敲打着键盘——
他制作了一份精美又完善的个人简历,拷到U盘里,连午觉都没睡,就穿好了正装,拿着身份证和所有求职资料,到楼下打印店打印了十几份简历。
就和市里杠上了,我就不信,离了你林主任,我还找不到一个工作。
陈生眼里写满了坚定和自信,一脚油门就到了人才市场。
他整理了整理领口,提着有些旧了的公文包,一家一家地推销着自己。
“我叫陈生,今年三十一岁,毕业于省政法大学。”
“我在南县A律所工作过八年,后在晴朗市b律所一直工作到前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