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我抱着那个小布包,浑身颤抖着赶路去隔壁村,给死人化妆,听起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吧。
走到隔壁村的时候,天空忽然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虽然不大,却也让我浑身透湿,冷得牙齿打颤。
一走进村子,一股血腥扑鼻而来,一地的尸体,听说土匪下山后一个活口都没有留,看到那么多死人,我一个小女娃,却不害怕。
“我来了,你要我化妆,我就化妆,放了我哥哥。”我对着一片漆黑喊着。
忽然四周亮了,村子里出现很多火把,却不见一个人,淅沥沥的小雨无法扑灭那些火,只是摇曳着,闪动着,和地上鲜红的血映照着,直觉眼前一片血红。
“这一地狼藉,加上血腥,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触动吗?”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四处看,却没有看到人。
“谁在那里?你是谁?”我大喊一声。
“我要这场婚事继续办完,也只有这样,你哥哥才能回家。”那人又说。
“怎么办完?他们全都死了。”我大喊着,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吧。
“那是你的事。”那人冷冰冰的说完,再没有声响了。
这一地的尸体,如何办喜事?我为难的看着地上,一路走到喜堂,那里人最多,也最惨烈,新娘浑身不着寸缕的躺在地上,身子一片狼藉,死不瞑目。
太惨了,我偏开头,心里只想赶紧为她收拾下,别这样暴尸在外,弯腰想给她穿好衣裳,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一双冰冷的手一下卡在我脖颈处。
“啊!”新娘大睁着的眼睛此刻流出血来,鲜红的唇角也流下血来,她张着血盆大口嘶鸣着,一直嘶鸣着,我只觉得头痛不已。
“别叫了。”我大喊一声,不知为何那新娘马上松开了手,脸也恢复了正常,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高人,求你超度我们。”她说着赤身跪在地上向我磕了一个头,我莫名其妙,捂着脖颈喘息看着她。
这时,旁边那些死人全都动了,不一会儿他们全都站起来,在我面前跪下:“高人,求你超度我们吧。”
“我们只想进轮回,不想枉死还要做孤魂野鬼。”新娘子期期艾艾的说。
“轮回……”我的脑子一阵刺痛,这两个字让我脑中一片空白。
“对,轮回,我们等了好久,却没有黑白无常,阴差来带我们去地府,地府之门也未打开,我们不想徘徊在这里痛苦。”其他人也是哭起来,鬼哭是最可怕的,凄厉嘶鸣,让我不寒而栗。
“你们别哭了,有人要你们把婚礼继续完成,也许这样你们就能轮回了。”我捂着耳朵大喊一声。
所有人都愣了愣,然后新娘点点头:“高人说得没错,我们不能轮回,也许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完成阳间的事。”
“可是,这个样子的婚礼,太难看了吧?”新郎低低的说,大家都是脸色惨白,满脸血污,实在是不忍直视。
“我给你们化妆,化好了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这也是我来此的目的。
于是那一夜我给全村一百多人化了妆,手都化抖了,天将亮时总算大功告成。
“快,趁着天没亮,拜堂吧。”一村子的鬼,附身在自己身体里,举行着默默无声的喜事,新郎看着新娘,却是流下血泪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喜婆一声声的喊,一股浓重的压抑化不开的笼罩着整个喜堂。
“一拜鬼王。”
“二拜冥君。”
“三,阴阳交拜,礼成。”
脑中忽然浮现了这些杂乱的画面,我正恍惚呢,忽然一地的人全部化成了灰,我呆呆的看着眼前这惊悚的一幕,所有刚刚还站在那的人,都成了灰,风一吹,漫天飞灰,眯了眼。
“你哥哥已经回家去了,你也回去吧。”那个声音忽然响起。
“村里的人……都哪去了?”我茫然的问。
“去该去的地方。”
“轮回吗?”
“枉死之人,进不来轮回,心事一了,自然是灰飞烟灭了。”
“你说什么?”我心一抽。
“反正他们也不会来找你报仇的,呵呵呵。”那人发出的恐怖笑声,在灰里散开来。
“喂,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惜再没有声音响起,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娘亲还没醒,李空海也没有回来,我总觉得我平静的生活也许再平静不下去了。
正在这时,忽然外面吵吵闹闹的乱了起来,我从窗户看去,只见村长带着一群村里的男丁走过来,他们一脸的凶悍和愤怒。
“开门……”一个男人过来一脚踢在门上,我心知又出事了,看了看还在昏迷的娘亲,我抿着唇打开了门。
“你寡妇呢?叫她出来。”村长眯着眼看我问。
“哥哥不见了,娘亲急病了,现在刚喝了药睡下,不知村长大人有何事?”
“何事?都是你们家这群扫把星,要不是你们,隔壁村能被土匪给灭了?”村长气急败坏的问。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隔壁村灭了,跟我们家也能扯上关系?
“我都听三婆说了,你家那个傻大个儿,是个灾星,他说的话应验了,不,他的诅咒应验了,还有你,昨儿个晚上你去了哪里,你自个儿说。”
“昨晚我去找我哥哥了。”我微微皱眉说。
“找哥哥?你昨夜去隔壁村,给那些死人化妆,收尸的老四去收尸,看见了,吓得半死,而且,今早,一地的尸体就那么没了,你不是妖孽是什么?”
“他们一家都是妖孽,赶他们走。”其他人顿时叫起来。
“不,不能只是赶出去,东郊那个鬼宅子,方圆百里,多少村人都被那宅子害了,让他们去住,可以镇住那鬼,也算对村子有所贡献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出现在村长身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