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拿着海神权杖离开了,齐斯依旧被手术刀钉在墙壁上。
在使用次数超过限度后,灵魂契约技能进入被封锁状态,无法使用。
也就是说,齐斯和院长的交易完全建立在口头约定上,随时可能被其中的某一方撕毁。
可以想见,在没有强大的约束力,而利益又足够可观的情况下,毁约是必然会发生的结果。
齐斯给林辰下了个将圣子像带来蓝青蛙医院的指令后,继续生无可恋地瘫靠着。
程小宇虎视眈眈地蹲在旁边,自觉承担看守的职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程小宇可感地焦躁不安起来,好像有什么糟糕的事就要发生,却不知到底会以何种方式降临。
“嗒嗒”的脚步声从大门外的浓雾中传来,清脆空灵,像是高跟鞋在瓷砖上的撞击。
一道朦胧的身形在雾中显出轮廓,越来越近。
程小宇忽然发出一声尖啸,散成几缕浅淡的黑烟钻入墙缝,齐斯的视线得以畅通无阻地和铁门后的人影相接。
那是一个穿黑西装、戴金丝边眼镜的女人,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格外醒目。
她迈过门坎,在齐斯面前站定,轻轻颔首:“好久不见,齐斯。”
绿青蛙医院,林辰站在池塘边,没有看到女老师的尸体。
他生出些许不详的预感,正要告诉齐斯,就接收到了让他去往蓝青蛙医院的指令。
两相比较还是任务更重要些,只要完成主线任务,就算通关了,之后三分钟时间将不会受到来自副本的伤害。
林辰抱着婴儿石像,跨入池塘,趟过冰冷的池水,一步步走向中央的漩涡。
在前脚踏入漩涡范围的那一刻,头晕目眩感汹涌如潮地袭来,整个世界在眼前被揉成一团,又再度拉伸和翻转。
视线很快再度沉淀下来,周遭的环境和眩晕前的所见大差不差。
唯一的区别是,眼前空荡荡的洁白石台上,端坐着一尊同样洁白的圣母雕像。
面容姣好的塑像沉静而庄严地注视着林辰,好像透过他看世间万物,一视同仁地给予所有造物慈爱和关怀。
林辰感觉自己被浸泡在温暖的触感里,莫大的吸引力牵着他一步步向前。
他在圣母像前站定,平举的双手虔诚地托着圣子像,轻轻摆放在圣母空荡荡的怀中。
圣母眼角的血珠化作一滴泪水,滴落在池水上发出“嗒”的轻响,刹那间氤氲的血丝如爆炸般盛放。
主线任务已完成
恭喜玩家通关
后续的字节被悍然截断,两秒的卡顿后,大片血色的乱码疯狂刷新,侵占系统界面的空间。
两团黑烟在头顶交汇,安宁祥和的假象被撕碎,天空被涂抹成一色的漆黑,滚动着嘈杂的、刺耳的、恐惧的、绝望的呓语。
血色的大雨瓢泼落下,在地面上溅起袅袅的血雾。
林辰条件反射地召出写满痛苦的伞,在一秒间撑开,挡在头顶。
效果冷却中的黑伞作为单纯的雨具遮风挡雨,伞面接触到血雨后,连同伞柄一起止不住地打颤。
手臂被带动共振,林辰如梦初醒,向后退了一小步,一脚踩入漩涡。
再睁眼时又回到了绿青蛙医院,眼前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石台。
情况依旧不容乐观,绿青蛙医院的天空同样是漆黑一片。
蒸腾缭绕的林雾中,一道道黑色的影子步步逼近,已经分不清是鬼怪还是NPC。
主线任务已完成
蓝青蛙医院,齐斯仰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女人:“你竟然没死么?我以为林辰那个道具的效果算得上因果律武器。”
“我已经死了,或者说,我从未活过。”女人表现得很耐心,“但在诡异游戏中,将生与死作为单一的状态是狭隘的,就像现在的你,同样无法判断是生是死。”
“量子叠加态?”齐斯问。
女人摇摇头又点点头:“个体的行动力和状态在很多时候是分开的,我想经历过玫瑰庄园副本的你,可以理解这一点。”
“我能进入诡异游戏,和昔拉脱不了关系,对么?”
“我知道的关于你的事比你想象中的要多。不过你完全可以放心,规则注视下的诸神会最大限度地保证赌局的公平性。”
齐斯笑了:“我并不觉得这种赌局有什么公平可言。”
“祂们需要大局上的公平。”女人抽出钉在齐斯右肩上的手术刀,反手扎入他的右掌。
“我可以伤害你,但如果我杀了你,你并不会真正死去。因为此时的我是死者,作为死者仍能行动的能力来源于某位神明的一次作弊。
“在不影响棋子的命运走向时,祂们不会下场。而一旦我利用作弊得来的能力将棋子扫落棋盘,祂们就会重新将棋子拾起,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这无疑是某种凌驾于诡异游戏之上的游戏规则,始终存在,但直到此刻,齐斯才厘清细节,将过往的种种疑问串联。
难怪,无望海副本中,“傀儡师”在发现他摆脱控制后,没有进一步下杀手,因为知道那除了暴露手牌外别无用处。
陆黎、汉斯、叶林生三个傀儡已经报废,其他手段大概率不属于游戏允许的范畴,哪怕暂时能够杀死齐斯,也无法阻止神将齐斯重新摆上棋局。
难怪,常胥明明被海神权杖捅了那么多下,都没有死成,因为他的死是作弊引发的蝴蝶效应。
如果契不提前将邪神指骨交给齐斯,齐斯就不会摆脱傀儡师控制,也不会有杀死常胥的机会;至于傀儡师本人,大概率会留下常胥另作他用
齐斯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女人说:“傀儡师希望能和你合作。”
“以现在的实力对比,到底是合作,还是单方面的利用?”
“昔拉对合作的定义就是互相利用。”
程平走到池塘边,高高举起右手握着的海神权杖。
天空中弥漫的黑烟好像终于找到了归宿,争先恐后地涌向程平,在近在咫尺的位置被他手中洁白的权杖吸收。
邪神触须状的黑色笔画从权杖顶端开始一笔一划地勾勒,满天的罪恶凝实成涂抹花纹的墨水,为破败不堪的权杖妆点昔日的威严。
头顶的黑色云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又在几秒间被涤荡得碧蓝如洗,没有一丝烟霭的残留。
所有罪恶皆被海神权杖吞食,最终在顶部写下了足足十笔,绘出澎湃浪潮的雏形。
罪恶海神权杖吸收到了罪恶充足的罪恶
程平听到了满足的絮语,好像吃饱喝足后愉悦的呻吟。
他也发自内心地感到欢喜。
这玩意儿果然有用,原本在他看来棘手无比的罪恶,这么轻轻松松地就解决了,以后他做事完全可以大胆些,不用再像准备这个仪式时这般束手束脚。
是的,程平根本没打算将海神权杖还给齐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