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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八章:濮阳策的内心(1 / 2)

濮阳策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甚至在这个封建社会下,他想实现的理想太过遥远,可以说是空想,空想也就罢了,但他要是真的走上这条路,必定会带来强烈的剧痛,这个剧痛蔓延各个阶级。

濮阳策的想法虽然不切实际,但沈风也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想法,便道:“你想如何改变这个世道?”

“古往今来,君乱则臣乱,臣乱则民乱,则治理天下一定要有一套严明的秩序。”濮阳策精神一震,一腔胸臆满是振奋:“待老夫掌权之后,便要将严惩贪官污吏、豪绅地主,将那些害群之马全部格杀!要强国,便要强民,将贪官豪绅除去之后,老夫便将会实行军地法!”

“军地法?”

“不错!”濮阳策慷慨激昂道:“所谓军地法,便是军法管制土地,还土地与民,但管制却是按军法执行,百姓依照军法耕农,可免于懈怠,除了耕农之外,百姓还须参与军事练习,强身壮体,有朝一日便可上阵杀敌。”

濮阳策这是以土地为诱惑,将百姓进行军事化管理,比之商鞅还苛政,沈风愕然道:“你不是想让天下人得到自由和平等,你这和奴役百姓有什么区别?!”

濮阳策冷然道:“百姓也可不要土地,既然想要土地,便须服从军法,无论是娶妻生子,抑是读书学艺,皆须服从军营分配。”

沈风听得骇然,濮阳策不仅是完美主义者,还是个控制人格型,如果天下被他这么治理,根本毫无人性,听到这里,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下去,断然道:“你知不知道这样要死多少人?!这个天下不是濮阳宫,不是你所能控制的,到时会有民愤、官愤!还有,那些体弱病残的人,又该怎么生存?!”

濮阳策眼中露出残忍之色道:“重病当用猛药治之,只有以雷霆之法,才能令天下记住这永远的痛楚,才能使国民富强起来!至于那些老弱病残,哼,留之无用!”

闻言,全身涌过一阵凉意,如果让濮阳策掌权,他一定绝对是个暴君,一个冷血暴君,从濮阳宫就可以窥视他治理的天下,被他疯狂慑得全身木然,沈风悲哀道:“你不是在治理天下,而是将天下当成工具来实现你的目标。”

濮阳策眼中射出狂热之色,哈哈大笑道:“这便是宏图霸业,这便是宏图霸业,天下能为我所用,何愁天下不定!”

濮阳策所说的军地法只是冰山一角,但沈风已经没兴趣再听下去,冷然道:“你所说之法,不仅不能治国,还会遍体鳞伤,历史需要一步步向前,想要改制,须循序渐之,引而诱之。”

沈风不是没想过改变现状,这不是一个时代所能完成的,它需要各个方面的发展,并不能一蹴而就,首要便是社会生产力要提高上去,这就涉及到工商农的发展,眼下国策还是重农抑商,起码的手工业也不受重视,更不用谈科技,可以直白的说,眼下这个世界还没有哪个国家从封建体制发展出来。

以濮阳策的眼界,是断不能领悟沈风的想法,他嗤之以鼻,朗声愤道:“无为之法!无为之法!没想到你也如寻常人一样目光短浅。”

几千年历史中,涉及到国制和王权的改革,都是极其敏感,需要步步小心谨慎,而濮阳策完全是把天下当成实验品,一旦实验失败,将面临灭国的危险,沈风自嘲道:“正是因为我看到了,才否定你的想法。”

濮阳策回首傲然斜视,竟是凛然正气道:“你看老夫的濮阳宫,集合七傅之智慧,辅以军法治之,纪律严明,上下齐心,其中更不乏奇人异事,沈将军,老夫奉劝你一句,趁早罢手。”

今日一谈,心中更是不适,濮阳策根本不是人,他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沈风压下心中不适,摇头冷笑道:“你的濮阳宫在我眼里像是一座囚禁灵魂的监牢,你们将年轻气盛壮志酬酬的人引进濮阳宫,然后施以思想的荼毒,甚至将婴孩从小洗脑,你们这比杀人还残忍!”

濮阳宫可以说是邪教,濮阳策更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灵魂变态家,灵魂极度膨胀,他以为自己站在灵魂的制高点,可以操控灵魂,以自我中心的思想去剥夺别人的思想,因为早年悲惨的经历,令濮阳策产生厌世的情绪,但他又有一番抱负,这种抱负其实报复,他想以自己的想法改变世界,将天下以冷血的手段控制,禁锢灵魂,俘虏灵魂。

这种人控制人格的人却在大谈自由和平等——

疯子!

极度厌世加上心怀天下的抱负,如果让这种人掌权,天下必将灭亡。

濮阳策脸上原本绮丽的妆容,因为愤怒和悲伤变成一副厉鬼面貌:“沈将军,你太让老夫失望了,老夫这是救人——”

“佛,大功无量,世,本是虚无,但为何有佛,佛祖便是为救世而生!”濮阳策一脸悲戚,“为何佛要救世,你可有想过?!佛欺骗了世,世早已被魑魅恶化,世无伦常,因果无报,世道如魑魅腐化人心,使得人心本恶,因而佛才来救世!佛于地狱中,这世便是地狱!老夫心中有佛,将人心从万恶的地狱中拯救出来,你却不省自心,蒙蔽双眼,实在令老夫失望!”

听了濮阳策鬼神之说,心里早已麻烦,连跟他争执的心情都没有,本来沈风还想劝劝濮阳策,这番交谈之后,这点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于一个厌世、变态、加上控制人格的人,沈风再能说,再有极致的理论,也休想改变他。

“你看看那些贪官污吏,你看看强盗豪绅,他们才是被这世道荼毒,人性本恶,世道如魑,若不加以救治,人便变本加厉,世道也便愈渐恶劣——”

“够了!”沈风木然道:“别妄图用你那套蛊惑人心的方法来招揽我,我是绝不会和你同谋,我们道不合,既然你对你自己这么有信心,我们便来斗一斗,看看最后究竟谁赢!”

濮阳策眼中狂热冷淡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杀伯仁,伯仁也会因我而死,既然如此——”

老夫只有让你以死警世!

闻言,沈风气息一凝。

“哈哈,放心,老夫不会杀你,老待到天策府毁灭,而你妻离子散,到时,你自然会自尽。”濮阳策气质儒雅,谈笑之间有鸿儒,极富自信,但这副皮囊之中,却有一颗疯狂而变态的心。

沈风哈哈一笑,站立而起,高大的身材凌然于前,居高临下道:“以死警世,如果天策府亡了,我就自杀在濮阳宫面前,如果你败了——”

请你好好活着。

说罢,沈风转身便离开。

而远处的王陵在濮阳策的示意下,也撤下了弓箭,濮阳策望着沈风的背影,似乎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景象,眼神越来越癫狂。

以血警世,世才能为我所用。

濮阳策呵呵笑着,继而沉醉于戏曲。

“唉!”

从梨园出来后,沈风才吐出一口不舒服的郁气,越是和濮阳策接触,感觉越是压抑,他身上仿佛天然有一股慑人灵魂的阴暗气息,如果心志不坚定的人,很容易被他教化。

同时,沈风也意识到危险,如果天策府败了,那么身边的人恐怕不能幸免,到时候濮阳策一定会屠杀天策府,给天下人一个‘警示’。

我必须也要振作起来,对皇帝、对濮阳策,该表面的立场已经表明了,接下来的路无论多困难,都是属于自己的路。

当下是濮阳宫

尽头是皇帝

皇帝推出天策府想坐收渔翁之利,沈风心里清楚,但皇帝最后选择兔死狗烹,沈风会让皇帝明白,我不是兔死狗烹的狗,而是狼子野心的狼。

那——

濮阳宫的下一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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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梨园上的戏台出现了另一个戏子。

“此子不可留,为何不杀之?!”戏子脸上染着古怪的画,正是濮阳策的师父墨化道人。

濮阳策摇摇头道:“尚不是时机,无此人的天策府,反叛之名不以支濮阳宫夺权之名。”

墨画道人顺了顺好看的眉毛,竟带着一丝妖媚道:“若不能为我所用,比为我杀,此乃乱世用人之道,你一定要谨记于心。”

濮阳策叹道:“弟子明白,此子是个奇才,可惜了可惜了。”

墨画道人手掌拿出一只梳子,梳了几下鬓发,又取出一块小小的铜镜照看一番,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又淡淡道:“不可杀此人,亦不可任由其势大,光是除去唐家、瞿柳尚不够,天策府最依仗的乃是天府,你须想办法除去天府,还有一个顾碧落的女子,此人博学多才亦须除去!”

“女子——顾碧落——”濮阳策暗暗思量,忽而淡笑道:“天府暂难以对付,我的几个师兄弟可不是好对付的,除非请师叔们出来,不过这个女子倒是可先对付,师父,你的那位徒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嘻——”墨画道人忽然换了一副女人的笑声,他本已是步入晚年的老人,却还学女儿姿态,只不过画了古怪的妆容,娇弱的时候便是女儿家,坚毅的时候,便是男儿身,墨画道人妖媚道:“那孩子长大了,那俊俏的模样,只怕世间少有女子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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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婉词,沈风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对付濮阳宫,不知道哪个算命道士在哪儿,或许可以找他问问。

现在沈风不信邪也得信了。

“小兄弟,是否在寻本道——”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位曾在升州夜市有过一面之缘的算命小道,此时正扛着招牌幡布站在梨园外面,小道似乎等候多时,坐在一处屋檐底下睡了一小会。

沈风大喜道:“小天师真是神机妙算,知道我在找您,您来等候。”之前对这位小道态度恶劣,沈风不敢造次,自己还有求于人呢。

算命小道斜睨一眼,气哼道:“要不师父有命,我才懒得来找你,看你急切的样子,是否当初本道的话应了验?”

沈风心情急躁,没有多想,急忙问道:“是是是,我没有听天师的话,让她上京城,我想恳请天师再算算,她究竟如何了,如果平安,我如何才能找到她。”

算命小道傲娇哼了一声,双手抱胸,一脸不屑,似乎是报复当初沈风的轻视。

小道只有十五六岁,其实也就是个年轻小伙子,沈风忙露出和善的笑容,讨好道:“当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天师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这点银两,是给天师买糕点吃的。”说着,掏出一些银子来。

算命小道翻脸跟翻书一样,嘻嘻笑着收下银子:“那我就不跟你计较,来之前,我便算了一卦,本道只能给七个字——”

命里无时莫强求。

闻言,沈风一时失了血色,骇然道:“婉词她!!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算命小道用幡旗打了一下,气恼道:“你这脑子怎么就那么笨,本道何时说过她死了,只让你莫强求,莫强求你懂不懂?!”

沈风傻傻愣愣道:“那她到底怎么样了?”

“不可道破、不可道破——”算命小道神神叨叨地,见他还是一脸着急,无奈道:“该来的总会来,命里有时终须有,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