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口角上的较量,当然是沈风胜了不止一筹,白须老者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想要再次竖指而骂,却又急忙按住,眼角呲裂道:“一派胡言,婳瑶乃是触犯了府规,才被关在太阴山静思悔过。”
沈风冷着脸哦了一声,饶有兴致道:“我倒想知道婳瑶究竟犯了什么法,竟被你们整整囚禁了一年。”
顾碧落听到话语用了几个字眼,便知他要如何应对,纪婳瑶与他夫妻同心,更是知己所想,低声道:“顾姑娘,可否请你与我夫君说,此是静思宫的刻法长老,性子比较执固,切莫太相激。”
两女耳语间,刻法长老已是道:“婳瑶私自与男子发生私情,且犯下不贞之实,仙府向来恪守府规,如此辱没府风之事,怎可姑息待之。”
沈风忽然哈哈大笑,刻法长老正要搬出条条法规,被这么一打岔,怒哼一声道:“老夫所言不虚,你何故发笑!”
停下笑声,嘴角含嘲道:“我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们仙府的府规还真是叫人可笑,敢问你们仙府的人都是从石头蹦出来的吗,若不是你们的父母相恋结合,怎么会我再问你们一句,百年之后,你们仙府如何延续?”
刻法长老沉哼一声道:“我天府悯怀苍生,每年皆会下山选出一个根骨上佳的孩童进入仙府,何愁如何延续!”
沈风夸张地睁大眼睛,愤然道:“岂有此理,仙府竟然拐带孩童,令孩童自小失去双亲,一个孩童被你们带走,便有一对父母痛失此等令人发指之事,亏你们也干得出来。”
刻法长老暴怒道:“仙府皆是在世中拾一些被遗弃的孩童,何来拐带之嫌!”
顾碧落走了过来,对他提醒几句,沈风点点头,继续道:“那仙府将遗孤拾回仙府中,可有再去寻找他们的亲生父母——眼睛看着我,不要说谎!”
“这——”刻法长老嘴唇嚅了嚅,嘴上不知如何变通应答,这些人一辈子活在仙府中,一辈子也就抱着一堆书籍一堆古法,知识确实可以在书上汲取,但变通与运用却是要去生活中历练。
“长老叔叔,我想了想,仙府自古便有美名,定然不会干出这种勾当,我想仙府定是先将遗孤抚养成人后,再让他们自行去寻找双亲,是也不是?”沈风体恤他年事,也不想逼得太紧,今天仙府要肯放人,什么事情都好说。
刻法老者以及身边几位老者上下前后一起应和,顺着台阶走了下去,沈风先是给他们一个枣,马上将笑容敛去,冷哼道:“既然你们爹生父母养的,也知道去怜悯众生,为何却唯独责罚婳瑶,婳瑶与我结成夫妻,乃是天意撮合,这有何不可!”
刻法长老苍叹了一声,扭头对着一个青袍道姑言道:“如法,你来为他详说!”
如法长老两鬓斑白,眼角鱼尾微垂,显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婳瑶与其他人不同,她身负祭子之命,万不得与男子生情,若非如此,我们固不会将婳瑶禁步出太阴山。”
纪婳瑶自知有愧,心中生出一番苦涩,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沈风惊地急忙屈膝到她身边,替她顺了顺气,“婳瑶,你有没有事,别太在意别人怎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纪婳瑶伤怀而叹,眼帘盖愁,“此事确是我的过责,若师门要降罪于我,我恳请夫君不要阻拦。”
“好,有罪我们一起担!”沈风重新站了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愤发出来的怒火,虎目逼视着这群大儒雅士,“你们看见了,婳瑶身子已经虚弱成这样,这全都是拜你们所赐!”
如法长老将拂尘斜靠在肩上,缓缓移前一步,梵梵而言道:“非也,婳瑶身子有如此病态,全是因与男子生情,犯下不贞之罪,这才获罪于天,使得身子日渐薄西。”
这老太婆说话刻薄,比刻法长老还冷漠无情,沈风冷哼道:“老太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破规矩,你们已经知道婳瑶已经和我结成夫妇,为何还要拿让她祭子,这不是等于叫她送死!”
“还有一事,是谁告诉你们与男子生情便有性命之忧,此事你们可有盘问清楚?”沈风浑身上下皆是一片煞气,咄咄逼人地站在如法长老面前,如法长老被震慑而退,他不想欺负一个老奶奶,转而走到草谷面前,“草谷姐姐,你可曾为婳瑶诊明病情?”
草谷望了望诸位长老以及斋主,摇摇头道:“这一年我未出天枢宫,并去为慧明师侄诊病过,还是从取药的弟子口中才听说慧明师侄被禁足在太阴山,本想去看望她,但斋主严令不得任何进入太阴山。”
刻法长老惊愕道:“草谷,你从未去过太阴山!!为何道画却说是你为婳瑶诊明病情?”
草谷向着斋主以及长老行了一礼,加重了几分语调:“斋主、各位师叔,弟子记得清清楚楚,从未去过太阴山,更未替婳瑶诊过病情。”
老道姑一直只字未语,她大半辈子皆是坐禅听道,心境坚稳之极,立在众人面前,便如一尊坐化的活佛,众长老一下子没有主意,不仅齐声拜言道:“斋主,此事该作如何定夺。”
“此事暂等片刻——”老道姑缓缓道:“夫妻之缘乃由天定,这位小童子你的话一点不错,但祭子一事乃是婳瑶亲口应承,并无人胁迫她,之所以将婳瑶禁足于太阴山,且不准任何人接近,乃是因这一年内,婳瑶的心境须无半点杂念,否则便有性命之忧。”
见她说话据理,语气也还算和善,沈风便敬这位老道姑三分,说话自然客气了点,顺势给她戴了一个高帽子,“斋主婆婆,这里面就你还算个慈祥有爱的长者,我请问一句,当祭子的条件是否要为处子之身?”
老道姑点点头。
顾碧落忽地噗嗤一笑,纪婳瑶疑惑地看着她,柔声道:“顾姑娘,你在笑什么?”
这夫妻还真是性格迥异,一个奸诈狡猾,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别人,一个冷淡纯净,心中不存半点计算,见她神情颇是紧张,含笑道:“你可安心下来,你的夫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很快便有分晓。”
说话间,沈风假装踌躇了片刻,忽地怪叫道:“尊敬的斋主婆婆,尊敬的列为长老,我要宣布一个不幸的消息,婳瑶已经和我有夫妻之实,也就是没有资格当祭子,我看如法长老这么喜欢清规戒律,必然是如假包换的处子之身。”
说着,走到如法长老猛地拉起她袖子,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架势,“来,如法长老,别害羞,您都一把年纪,扭扭捏捏地倒像个大姑娘。”
“你!放开我!”如法长老怒地扯开衣袖,脸色铁青道:“劣童,你竟如此羞辱我!”
一旁的纪婳瑶听罢后,脸颊飞出一道笑颜,如同临近凋谢的百合,凄美而艳丽,“顾姑娘,夫君他果然有办法。”
“长老,你这是什么话,我这是看得起,才让你去当祭子,这多么光荣啊,你是一个伟人,就不要再推辞了。”沈风苦心婆心地劝说着,之前还与仙府势不两立,此时便帮仙府拾穗着,脑子灵地多块,角色转变便有多快,他当过护院,再从护院变成书童,从书童又一下子变成商人,最后又从商人变成不可一世的将军,除了他的妻子外,论天下有谁可以降服他,光是他思敏极快的脑筋,便让人措手不及,但对于他的妻子,他只有一个身份。
刻法长老实在看不下去,祭礼乃是**之事,却被这小童子弄得滑稽如同儿戏,当下站出来怒道:“休要胡闹!”
“这怎么是胡闹,既然婳瑶当不成祭子,那便要另找人选。”沈风又拉了拉如法长老的衣袖,神情无比郑重道:“这关系着仙府的百年传统,师太就不要再推辞了,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把宝献给了天了,上天一定保佑仙府洪福齐天,千秋万载。”
“你快放开我,劣童!”如法长老脸色铁青,被他这么一个后生晚辈再三羞辱,急斥道:“我已是古稀之年,如何再为祭子!”
“这有何不可!”沈风瞪大眼睛,好言相劝道:“师太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虽已是古稀之年,却依旧是处子之身,这实为难得,若能成为祭子,必可成为一段佳话。”
如法长老急急躲开,怒斥道:“一派胡言!”
沈风忽然睁大眼睛,惊讶道:“难道师太非是处子之身!”此话一出,仙府弟子纷纷指指点点,直将如法弄得左顾右盼,生怕别人议论自己。
“劣童,你!你!你!”如法长须眉竖起,气得浑身颤抖,一直指着说不出来话来。
沈风摇头痛惜道:“这么大的好事给师太,师太却百般拒绝,只能说师太也没有成为祭子的资格,真是可惜了。”
“你——劣童——”如法长老气得嘴唇颤抖,一下子怒火攻心,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长老!”一干人惊呼一声。
这么快昏过去了,心理素质也太差了,这仙府看来是外强中干,有真才实学的人也不会来这里凑热闹,早就入世一展本事了,得了一胜,沈风脸上越来越自信,再次走回到婳瑶身边,纪婳瑶眼中铮出坚定之色,在扶持下站了起来,然后两人一起走到老道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