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紧张的气氛一天比一天严重。
京城中军数月前便封锁了城门,除了持有特别通行证的人员和兵马外出之外,所有人不得进出城门。若不是这么做的话,怕是城中百姓早已开始逃难了。
城中的谣言也是满天飞。除了关于先皇之死的各种谣言之外,更有关于目前局势的各种流言。
有说各州兵马都已经反了,大量兵马正在前往京城进攻。京城已经成了一座孤城了。
有说司马道子和王国宝他们带着陛下已经逃跑了,大晋要完了。
凡此种种,人心惶惶。
当然,许多百姓并不关心国家大事。谁打谁,谁杀谁,不是小民关心的事情。他们更加关心的是自己的生活,柴米油盐之事。
而京城中绝大部分百姓的恐慌,来自于生活的逐渐拮据和米粮等基本生活物资的价格的飞涨。三吴之地的粮道物资通道断绝之后,京城数十万军民的生活很快成了问题。基本生活物资的短缺,随之带来价格的飞涨。一方面是来路被断,一方面是囤积居奇。京城百姓们的生活陡然变得艰难起来。
这才是真正令人恐慌的事情。
京城并非没有存粮。建康城一般而言都会囤积两三个月的存粮,以备不时之需。作为一个大城池,必须要考虑天灾人祸,道路断绝,雨雪阻隔等情形之下保证城中军民不至于饿肚子。
但是,今年夏收季节,正好赶上王廞等人开始封锁粮道的时间点。而在此之前,冬天的消耗已经让京城粮草物资消耗了不少。掐在这个节骨眼上,京城的粮草物资自开春之后只得到了很少的补充,所以不够充足。
而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商议之后,又决定要控制粮食的投放,优先保证军队的供应,做好被围城的最坏的打算。所以,京城之中粮草的供应便迅速短缺起来。
整个京城很快陷入了恐慌疑惑和担心的混乱情绪之中,城里的百姓们的情绪也一天比一天焦灼,各种治安事件也层出不穷,不断发生。
司马道子坚决的镇压了百姓们的异动。除了严厉的惩罚那些散布流言和恐慌情绪的百姓,更对抓捕的抗议和抢夺者施以极刑。于此同时,将宵禁改为全天禁严,即便是白天,也不许百姓聚集谈论。
虽然这么做起到了效果,高压态势下,流言少了许多,百姓们也安静了许多。但是,司马道子等人显然心里明白,这是不可持续的。这是舍本逐末的做法,不解决根本问题,不赢得对抗王恭军事集团的完全胜利,不解决京城的粮食和物资紧缺的危机,状况是不可能持续的。
但就目前而言,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却一筹莫展。
晌午时分,司马道子坐在公房之中喝茶。这段时间,他瘦了不少。因为生活的极度不规律和嗜酒,他的内分泌紊乱,肌肤黯淡,脸上的疙瘩豆又多又密,坑坑洼洼的脸看着令人作呕。
昨夜宿醉之后,今早起来头隐隐作痛。此刻整个人又困乏又疲惫,心情烦躁之极。
就在此时,外边脚步声响。司马道子转头看去,看到了王国宝狗搂着身子,在门外探头探脑的身影。
司马道子气不打一处来,叫道:“王大人,鬼鬼祟祟作甚?”
王国宝忙进了屋子,赔笑拱手道:“下官见过王爷。”
司马道子瞪着他,见王国宝眼窝深陷,眼圈乌黑,形貌甚为疲惫的样子。司马道子冷笑道:“王大人,你倒是潇洒的很。本王昨晚彻夜未眠,思索眼下的应对之策。你可倒好。听说昨晚你还在家中大宴宾朋,歌舞升平。本王彻夜未眠,你怕也是在脂粉堆里销魂了一夜,彻夜未眠了吧?”
王国宝脸色一红,忙道:“王爷莫听别人传言,国宝是请一些人来,共商应对之策。”
司马道子冷哼一声道:“共商应对之策?我看你是不知道局势的危急,根本没放在心上。哼,本王是否要考虑,接受王恭的条件,以平息这场纷争呢?”
王国宝一愣,吓得脸都白了,司马道子这话的意思是,要接受王恭提出的诛杀自己的条件。这可使不得。
“王爷息怒,国宝该死。王爷万万不要听信王恭的话啊。若国宝一死可平息此乱,国宝死得其所。可惜,王恭等人志不在此,他们的目标是王爷的性命,是大晋的江山啊。王爷明鉴。”王国宝颤声道。
司马道子哼了一声,摆手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这几日城里的情形如何?”
王国宝忙道:“王爷放心。城中一切平静。我命中军兵马严加巡查,抓捕了数百散布流言蛊惑人心的百姓,还有一帮胆敢抢夺粮铺,扰乱秩序的狂徒。当街斩首了三十六人,现在百姓们安静多了。”
司马道子皱眉道:“光是这些手段,恐怕也是不能长久啊。是否该放些粮食出去。否则,百姓们饿肚子,便要造反。京城可不能内乱啊。这种关键时候,一旦京城内乱,那可就不攻自破了。”
王国宝沉声道:“王爷放心,乱不了。市面上又不是没有粮食,只是这些百姓不肯出钱买罢了,嫌粮价贵。昨晚,我同几家大族商议了,他们愿意放出一些粮食物资,当可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