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完微微蹙起眉头,表情虽古井无波,眼眸却闪烁不定。
其人下意识地望了1眼后院,微叹1声。
宫城偏殿内。
刘协兴冲冲开口道。
“诸公,广陵良家子步氏有女甚美,吾欲纳其为贵人。”
刘协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赵旻留下的步练师画像,起到了关键作用。
步练师颜值比张凝尚且略胜1筹,刘协怎么可能不为这等美人动心?
伏完虽不动声色,眼皮却狠狠1跳。
“臣以为善!”
做为皇后生父,伏完别无选择,其人只能如此说。
刘艾笑着顿首行礼:“陛下理应如此。”
刘协至今仍无子,所以再纳后宫贵人毫无问题。
所以,因刘协改变主意之故,正与伏梦相拥而眠的赵旻,不必再担忧步练师乱自家后宅…
刘艾行礼后取出简册。
“陛下,此女出身于广陵良家子步氏?”
刘协笑着颔首:“正是。此女族叔,乃新任卫尉、广陵良家子步骘步子山也。今后,光禄勋应与卫尉交善方可。”
刘艾虽在笑,眼眸之中却隐隐有异彩闪烁。
而伏完则趁着顿首之机,紧紧蹙起眉头。
伏完陷入了沉思。
【作者题外话】:接着上1章,继续为您说。
上1章已提到,在建安十9年(西历214)的册封中,赵云被授予镇东将军,也就是刘备之前曾领过的4镇将军号。
然而…刘备因赵云不参与劝进汉中王,所以即便赵云于汉中之战立功,刘备也没有给赵云升官晋爵,反而冷落赵云。
那么,我们再来看看刘备称帝时建安2十6年(221)的劝进。
汉廷灭亡于建安2十5年(220),至于“建安2十6年”实际仅存在于益州1地,是刘备为了对抗曹魏法统,而刻意沿袭的“符号”。
惟建安2十6年4月丙午,皇帝(刘)备敢用玄牡,昭告皇天上帝后土神祇:汉有天下,历数无疆。--《蜀书先主传》
因为彼时(221)刘协已经禅位隐退,因此刘备决心称帝。
“称帝”是大事,与“称州牧”、“称诸侯王”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因此礼仪、排场的规格大大提高。比如此次参与劝进的官僚,前后达到8百人之多。
太傅许靖、安汉将军糜竺、军师将军诸葛亮、太常赖恭、光禄勋黄柱、少府王谋等上言……群下前后上书者,8百馀人。--《蜀书先主传》
其中,有张飞和马超,但仍然没有赵云。
您问为何没有关羽?
答案很简单,关羽入土为安了。
从《先主传》的记载来看,从劝进节奏上,可以粗略分为两次。
第1次是以“学者”为代表,献上图谶,论述天命;第2次是由“文武”为代表,对图谶进行附议。
所谓图谶,即带有神怪预言色彩的图形文字,“谶”即预言,“纬”即对儒教典籍的附会。
图谶的本质,就是望风承旨的马屁话,往往是被临时制作(碑文、陨石、鱼腹书)或者4意捏造(对预言的曲解),类似事件历朝不绝,无可论述。
建安2十6年(221)的初次劝进名单,是特别值得关注的,它不仅证明了刘备政权中派系势力的高低升降,也能窥见彼时政治环境下的鬼蜮伎俩。
在这批人物中,有刘豹、向举、张裔、黄权、殷纯、赵莋、杨洪、何宗、杜琼、张爽、尹默、谯周。
或传闻汉帝(刘协)见害,先主乃发丧制服,追谥曰孝愍皇帝。是后在所并言众瑞,日月相属,故议郎阳泉侯刘豹、青衣侯向举、偏将军张裔、黄权、大司马属殷纯、益州别驾从事赵莋、治中从事杨洪、从事祭酒何宗、议曹从事杜琼、劝学从事张爽、尹默、谯周等上言。--《蜀书先主传》
需要注意,这批人物,几乎是清1色的益州土著,与之前两次(214、219)大大不同。
其中何宗(蜀郡)、谯周(巴西)、杜琼(蜀郡)、尹默(梓潼)是有明确记载的名儒,大部分位列《蜀书卷十2》,即所谓“儒宗传”。
张裔(蜀郡)治《公羊春秋》,黄权(巴西)博览书史,善于观星,也都是益州著名学者。
张裔字君嗣,蜀郡成都人也。治公羊春秋,博涉史、汉。--《蜀书张裔传》
魏明帝问(黄)权:“天下鼎立,当以何地为正?”(黄)权对曰:“当以天文为正。往者荧惑守心(火星异象)而文皇帝(曹丕)崩,吴、蜀2主平安,此其征也。”--《蜀记》
殷纯1作阴纯(见《华阳国志》),籍贯不详,从“大司马属”来看,当为刘备旧人。
其人可能为荆州南阳人(新野阴氏,阴丽华那个阴氏),也可能是益州人。
可见在此次“表演”中,刘备终于破例允许益州代表参与表演。
但他们并无实权,多数是以“劝学从事”、“议曹从事”、“从事祭酒”等学官、言官的形象出现。
至于作为别驾从事(高级州吏)的赵莋,籍贯不详,事迹不详,《3国志》全书就提到了1次,可知是个装点门面的吉祥物。
1言蔽之,此次参与劝进的益州人,实际是以“高级文化那啥”的身份参与政务,连黄权、杨洪这种文武兼备的干吏,也不能免俗。
最值得注意的是带头劝进的两人,即刘豹与向举。
议郎阳泉侯刘豹、青衣侯向举……等上言(劝进)。--《蜀书先主传》
刘豹与向举,是两个凭空出现的人物。
与上文提到的赵莋相似,刘、向2人,也是《3国志》全书“仅见1此”的特例。
更值得注意的是,刘豹的头衔是“阳泉侯”,而向举的头衔是“青衣侯”。
阳泉县在益州广汉郡,而青衣县在益州汉嘉郡。
按刘备入川之后,没有封赏“县侯”的记载(封了1些乡侯与亭侯),可知刘豹、向举2人,应是东汉敕封的侯爵后裔。
问题恰在此处。
如果2人真的是正牌侯爵后裔,那为何不见记载、孤证不立?
更可笑的是,2人的名字,在《太平御览》辑录的旧版《蜀志》中,竟被写作刘毅与白攀。
刘毅、白攀等上言:“建安2十2年,必有天子出其方。”--《太平御览》引《蜀志》
“刘毅”即“刘豹”,“白攀”即“向举”,事迹相同,字形相讹。
可见这俩人到底叫啥,就连蜀人陈寿都搞不明白。
其实新朝建立,找几个前朝的士绅遗老,出面劝进,述说天命,算是不成文的规矩。
昔日王莽篡汉,就根据图谶找了1个叫王盛的卖饼汉子,封前将军,崇新公,贻笑天下。
(王莽)又按金匮(即图谶),辅臣皆封拜……京兆王盛为前将军,崇新公。王盛者,卖饼。--《汉书王莽传》
因此,刘备找出来的这对儿活宝,到底是“真侯爵”还是“山寨货”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蜀地的“东汉遗老”,愿意承认刘备的法统。
在同年(221)正式劝进时,文武代表是太傅许靖、安汉将军糜竺、军师将军诸葛亮、太常赖恭、光禄勋黄柱、少府王谋。
太傅许靖、安汉将军糜竺、军师将军诸葛亮、太常赖恭、光禄勋黄柱、少府王谋等上言。--《蜀书先主传》
其中“黄柱”也作“王柱”,荆州南阳人(见杨戏《辅臣赞》)。诸人之中,唯有王谋出身益州(汉嘉),且充任的不过是9卿1类早已沦为荣衔的虚职。
从王谋的仕宦履历看,他曾先后担任少府与太常,实际都是些“位尊无权”的养老职务。
比如曹魏名臣夏侯玄出任太常时,便被讥笑为“年时方壮而永见废”。
(曹)爽诛,征(夏侯)玄为大鸿胪,数年徙太常。玄以爽抑绌,内不得意。--《魏书夏侯玄传》
(夏侯)玄既为海内重人,加以当大任,年时方壮而永见废。--王沈《魏书》
可见彼时的益州人,仕宦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关于刘备入蜀后,诸派系间的地位变化,是3国史的另1条暗线。
从结果上看,刘备初入成都时(214),册封的核心文武,主要就是自己从中原带来的旧人,甚至连后来成为统治集团的荆楚士人,也不得不屈居其下;
东州人稍次之,益州人则完全靠边儿站。
这无疑与彼时的“大业初定”的历史环境有关。
因为翌年(215)曹操攻伐汉中时,蜀中便“1日数十惊,刘备斩之不能止”。
这说的便是益州豪强暗通曹操。
(曹操)居(汉中)7日,蜀降者说:“蜀中1日数十惊,(刘)备虽斩之而不能安也。”--《傅子》
结合刘备在成都4意掠夺的记载来看(分宝物、分田地、发行直百钱),不难想象益州大姓的抵触情绪。
在建安2十4年(219)与2十6年(221)的“封王”与“称帝”运动中,可以看到,东州人与荆楚人的合流迹象,以及益州人解除禁锢、走上前台的苗头。
但也要承认,彼时的益州才俊,充当的依然是“文化那啥”的陪衬角色,做的不过是摇旗呐喊之工作,口中充斥着“黄气”、“景云”、“祥风”1类的术数之辞,与江湖神棍无异。
臣父(周)群未亡时,言西南(指川蜀地区)数有黄气,直立数丈,见来积年,时时有景云、祥风,从璿玑下来应之,此为异瑞。--《蜀书先主传》
真正执掌权柄的,依然是刘备的元从,以及附庸在其周围的荆楚士子。
东晋时代,蜀郡人常璩在编写《华阳国志》时,曾经不无感慨地表示:“刘备入蜀,荆楚人贵”。
昔豫州(指刘备)入蜀,荆楚人贵;公孙述时,流民康济。--《华阳国志卷9》
贵贱相对,可知此话的另1面,就是“刘备入蜀,川蜀人贱”。从历史记载来看,确系如此。
而讽刺的是,在刘备入蜀半个世纪之后(263),统治川蜀的荆州人被魏国强制迁徙,最终沦为杂役,与奴仆为5(见《华阳国志大同志》)。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再来看赵云。
彼时袁曹争霸,刘备1介客将。
云弃绍不投,而随备周旋,可见其心中“命世英主”,当为汉左将军。
云不负备,备亦不负云。
先主待云甚厚,乃至“同床合榻”,拟于关张。
先主与云同床眠卧。--《云别传》
备在荆州,云为桂阳守;备入川,云累迁至镇东将军。备伐吴,云都督江州;备败夷陵、云率部勤王。至于耳熟能详的当阳血战,断流截江,人所共知,不再赘言。
这里再次强调,镇东将军是刘备故职,受于建安元年(196)。见《蜀书2先主传》。
然而…
刘备先于建安2十4年称王,复于建安2十6年称帝。
两次劝进,赵云皆未参与。
备是以恶云,然猇亭之战后,首位赶至永安(即白帝城)的大将,却仍是赵云。
临终之时,刘备终于醒悟过来,何为善,何为恶,因此有了白帝城托孤赵云。
虽然云不负备,备亦不负云,然则,终是备亏欠于云也。
备若肯纳云之忠言,焉有败走猇亭,最终1命呜呼之结局?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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