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事之所以难,不过是人惧怕其过程繁重冗杂,惧怕结果不如己意。
不怕不悔,万事皆可破。
起初清清和碧圆为萧扶光忧心,尤其是碧圆这个火爆脾气,急得下巴都生疮。如今一旦看开,便也能释怀了——不论小阁老还是檀沐庭,都是个男人罢了,郡主嫁谁不都是嫁?如此一想,便也没那样难受了。
婚期定在正月初,先前清清和碧圆还觉得急,可郡主却说越快越好,这倒是叫人摸不清了。只是如今摄政王不见踪影,唯独这一点叫人揪心——哪有女儿出嫁,父亲却不在的道理?
郡主虽不提,清清和碧圆却也知道整条定合街全是檀沐庭的人,摄政王本就病倒,无人比她们更清楚,此时他不在反倒对谁都好。同时碧圆也在暗暗期待,这或许也是郡主设的一个局,没准儿摄政王就在什么地方看着郡主呢!就这么一想,嘴角的疮也渐渐消了,侍奉时竟比清清还要稳妥。
因连日降雪,檀沐庭又安插了不少人手的缘故,今年的炭银尤其丰厚。中旬刚过,便开始着手预备年假事宜,顺便将喜帖与红包一起派出。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谁同银子过不去?便是对檀沐庭颇有微词的朝臣此时也不得不保持缄默——顶多看着鹅毛大雪叹息一声,待来年寻个合适时机致仕。风水轮流转,当初皇帝被摄政王打压多久,如今的檀党就会如何对待他们。若是继续留在朝中,檀沐庭迟早会一一与他们清算的,到那时再想走就晚了。
而此时的檀沐庭刚散值归来,临近年关,诸事都已提上日程。今日他进了趟万清福地,皇帝依旧是半死不活,萧梦生也疯疯癫癫地赤脚在雪地奔走。但萧氏气数仍在,除却萧扶光外,还有远在辽东手握精兵的荣王——不过檀沐庭倒也不怕他,哪怕荣王当下便杀进城,自己还有个侄婿的身份在,再不济将萧梦生推出来,总之,无论如何都清算不到自己头上。
饶是如此,檀沐庭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
他先入了禁中,将从前跟过白弄儿的人尽数斩杀。
大雪茫茫如山,地上暗红蜿蜒如川。宫中见血是常事,又是在这样的当口。
檀沐庭乘势而来,悄然而去,只余下宫人披着油衣默默在清理。
檀沐庭回了家,先嗅了嗅身上,直接去盥沐。
结实的臂膀倚在沐池边,身前撒了皂花,皂花里勾了碎金箔,在水中盈盈闪光。
司马炼进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前些日子那些来闹事的廪生可都处置妥善了?”
司马炼道是。
“尸首呢?”
“山中有处狼窝,那些狼降雪后便一直饿着。”
“我没有看错人,这么多人里,还是你办事最可靠。”檀沐庭沉在水中,片刻后浮出头颅,宽阔明亮的额头下是一双秀长的眉眼,只是在热水中泡得久了,目赤如血。
他从水中站起,赤裸的身躯颀长结实,皮肤却是因长期保养得极细腻的粉白。
“越是有怨气,就越得忍着。争着出头,最后能有什么好下场?”他慢慢踏上石阶,随手指了指置在小几上的巾帕。
司马炼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沉默地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