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捷报传来时,帝京将入七月。
七月流火,天气原该转凉,然而帝京不论白天夜晚,依旧燥热得令人浑身发烫。
萧扶光在冰堆旁拆了急报,这一战依然是司马炼首发,沈磐坐镇其后。司马炼绕过水路偷袭齐军大营,被发现后迅速后撤,沈磐接应而来,直接炸毁桥梁三座,困住前来报复的齐军。陆路既不通,齐军再次下水上船,却又回到首战原点,今非昔比,这次他们未占到便宜,叫阵气势弱了几分,最后再次被活捉几船人。两战失意之下,慕容皇室不得已出面,声称主将有反叛之意,斩首后上供求和。司马炼与沈磐签订和约,随后撤兵返回帝京。
然后奏报还提到一件事,便是宇文律在回京路上失踪。
相较于二战全胜,大将军失踪倒算不上什么大事了。恰恰因为如此,更加坐实了其通敌罪名。
萧扶光尚有一丝仁善之心,她记得宇文渡曾说过,宇文律暴虐急色,后宅虽多,却无一怀妊。于是只拿下宇文氏族人,将大将军府包围,又暗中遣散其妾侍,也算做了件功德事。
七月中旬时,司马炼同沈磐回京。
因司马炼在朝中名声不好,二人原打算悄悄进城,不料捷报早已传遍帝京——在镇国大将军与荣王之后,难得有人真刀真枪地同齐军相对,战事虽小,却是替五年前济蕲一战出了口恶气。于是他们进城时不少人主动相迎,一
度堵得城门水泄不通。
萧扶光很是高兴,为避免骚乱,不便出内阁,却带了不少人早早地等在大门前。
华品瑜一直看她,脸上笑意从未间断过。
“老师也高兴吗?”她问,“您笑得好开心。”
华品瑜摇了摇头:“为师不是为他们高兴,为师是替你高兴。”
“我又没有功劳。”萧扶光一头雾水。
“你明明厌恶司马炼,却依然肯用他。”华品瑜指着她手中提前写好的诏书道,“他有功,你有赏,你的赏赐是真心实意,而不是做给别人看,这便是秉公之德。阿扶,你有君主之相了。”
华品瑜极少夸她,而今一下将她夸到天上去,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十分不习惯。
“老师好浮夸。”她转过身去,笑够了之后才抻平嘴角转回来。
司马炼与沈磐回内阁复命时,骑的还是战马,身上穿的还是去时那身衣裳,而今已有多处磨损。腰间破得厉害,索性穿了件腰甲掩着,然而经过长时间奔驰,早已模糊了血肉一片。
萧扶光未料二人如此狼狈,想了想,还是先派车将二人送回各自家中。
下午时她提前离开内阁,先来到清枝胡同的沈家。
沈淑宁刚从井里将湃好的瓜拿上来,便听有人敲门,开门之后发现是光献郡主,两只眼睛都弯成月牙。
“哥哥在睡觉。”沈淑宁说,“他是连夜赶回来的,没休息好。”
萧扶光命人将赏赐抬进门,道:“那
这两日便让他好好歇一歇。”说罢看了看院落,又道,“你哥哥马上就要升官了,再住这里不大合适,要不要换个大点儿的宅子?”
“就我们兄妹俩,要那么大的地方做什么?我们还年轻,有手有脚的,什么都能自己做,也不想买仆人。”沈淑宁笑说。
萧扶光想了想,道:“姜公公在定合街前街有一座宅院,也不大,隔壁更玲珑一些,我帮你们留意着?”
定合街是好地方,周边住的全是达官贵人,风水极旺。只是价格一向昂贵,沈家兄妹起初也不知自己最后会定居在何处,这才在清枝胡同勉强对付一下。
而今萧扶光提起,沈淑宁不免有些心动——漂泊惯了的人,哪里会不想住进风水好宅中呢?
正当沈淑宁难得扭捏时,沈磐自卧房走了出来。
“那就有劳郡主了。”
沈淑宁回头看了看他,又笑着同萧扶光道:“你们聊,我去切瓜。”说罢抱着瓜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