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品瑜喝了茶,吃着厨房端上来的点心,终于感觉恢复了些许体力。
“还记得当初谢妃将殁,殿下将她送到老夫门下,也是不吃不喝不睡觉。我扯她脸皮掐她肉都不带喊疼的,这就是伤了神了。”他叹气道,“人一伤神,先是伤心,除了心口疼,还会胃口不佳。平日里爱吃的,到了口中也是索然无味。不怕疼,不怯事,却也提不起精神,这便是损了脏腑。”
“那可怎么办呢?”小冬瓜跟着难受,“您有法子吗?”
华品瑜斜睨他一眼,道:“只要司马廷玉无事,人立马就能好。”
“人都成肉泥了,阁老大人也亲眼看见了的。”碧圆擦着眼角说,“小阁老哪儿都不差,又将郡主捧在手心护着。这样好的人说没就没,不光郡主,我们也跟着伤心。”
华品瑜想起萧扶光刚刚模样,有叹了口气——她见到碎尸之后,呕出一口血,下牙全是血,捂着胸口便央他去寻极品猎犬,想来她那时也抱着一丝司马廷玉未死的希望。这次寻来的是凤翔细犬,哪怕是一滴血滴在潭中它都能闻见味儿,着实厉害,不枉他厚着脸皮远走千里。
可华品瑜也明白,萧扶光嘴硬,却是性情中人,除却愧疚,她对司马廷玉更有情愫在——儿女情长,最忌在起势被截断,干柴烈火正上着劲,柴被抽走,只剩一团火孤独自耗——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哪怕司马廷玉死在明年也比死在当下强。而今的萧扶光可怕得很,若给她一柄开山刀,她能将伏龙岭劈开,只为寻一个司马廷玉。
华品瑜长唉短叹时,萧扶光带着细犬来到司马廷玉家中。
此时的司马府不同于上个月,如今一片缟素,满院哀声。
小阁老与人不常来往,但这并不妨碍他帝京一等贵公子的名号。大红袍里比他年轻的没他英俊,比他英俊的已一只脚踏进棺材。小阁老今年也常出城狩猎,回城时马背满载猎物不说,多少人不赞一声雄秀?将尚的又是摄政王爱女,据说封侯的谕令压在摄政王案上,只待二人成婚便要下了。未料飞来横祸命丧伏龙岭,连个尸身都捡不全,谁听了不道声惋惜?
想到这,无论宾客还是家仆,皆忍不住地难受。
沈夫人同这继子交情不深,却也实打实地为他难过。她眼瞧着司马宓坐在棺椁旁沉默数日,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
婢女来请她,沈夫人出了灵堂便看到萧扶光,一时没能认得出来。
往日光献郡主人如其名,华裳曳地,身段玲珑,宝梳插发引得帝京女子争相效仿,到哪儿都是最耀目的存在。
眼下她未曾妆扮,一头青丝瀑布似的垂在身后,露出毫无血色的一张脸,整个人就像霜打的骨朵,哪里还有传闻中帝国之光的模样?
她牵着一只长腿细狗,麻杆似的狗腿还没桌腿粗,可狗都比人精神。
萧扶光张了张嘴:“夫人,廷玉的腕刀在哪儿?”
沈夫人知晓她用意,进了灵堂后取了那把用布包裹着的腕刀出来给她。
萧扶光看到腕刀上的血,瞳仁颤了颤,随后交给身后伺候细犬的仆人。
仆人带着狗,一刻也不停留,立即同贺麟一起出发前往伏龙岭。
沈夫人问:“郡主是觉得,廷玉他还活着?”
萧扶光神色复杂地看着灵堂,最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为何…”
“是他要我等他回来娶我的。若他当面同我说‘阿扶,你不必再等了’,那我便不等了。可他未同我讲过,我怎能食言?”她眼神中有惶恐,有迷茫,“若他哪日回来,肯定要同我置气。廷玉那张嘴太厉害,不饶人,我辨不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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