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上溅了泥点子再寻常不过,若是金银珠宝便难受了。
人从来不会关心毫无价值之物。
回京不过数月,光献郡主在摄政王的帮助下,渐渐丰实自己的羽翼。想要踏入朝廷,但凡年纪轻的,无论男女,多数都有个一手遮天的人做后盾。如若不信,且翻阅那些少年成名之人族谱,其中总有个能说得上话的长辈。
嫁妆已溢出府库,不得不在银象苑与王府中再辟出一库来。最后一样嫁妆是最昂贵的,那便是象征京畿兵权的半枚虎符。
“没了它,您可怎么办?”萧扶光不惊讶是假的。
景王蹙眉瞥了她一眼:“怎么?打算嫁了人便不与爹爹来往了?”
萧扶光当即否认。
景王端坐下来,看着她手上虎符道:“我在朝中这些年,起初也很是不易。从前那些人嫌我年轻,没有手段;有了手段,又嫌我无子。我尚且这般,世道如此,女子做什么更是不易,又何况你要骑到他们头顶上去,此间必要历尽万难,最难便是他们口中那把刀。可是阿扶,你要记住:人的话是说不尽的,唯有权势在手,才能让他们说出你想听到的话。”
萧扶光似懂非懂地接过虎符。
此一半在她手中,另一半在镇国大将军宇文律那里。宇文律有权,却无法大量调兵,因他的儿子宇文渡年底将迎娶平昌公主,景王自是不放心。可早晚有一日,另半枚会给宇文渡,那时萧扶光的路便比现在好走许多。
不过,即便没有虎符,景王依然是说一不二的摄政王。
只是他如今人臣做到极致,依然不能正大光明地坐上那个位置。他不缺权势,缺的是一份堂堂正正的认同。
想到这里,萧扶光不禁问道:“我记得皇祖也最是欣赏爹爹,他真的没有同爹爹说过什么吗?”譬如金爵钗。
“他四两拨千斤的本领可是天下第一,无论说什么,你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景王笑道,“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萧扶光自然不敢叫他瞧出来自己的心虚,只低头道:“有些想他罢了。”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窝囊人。可我却觉得,你皇祖才是最聪明的那个。”景王面容温和,缓缓而道,“虽说治国差了些,可到底收了周和那批人,当初国库空虚,有几年连官员冰补碳补都发不起,他索性卖起官来,你说他大胆不大胆?”
这件事萧扶光是知道的,如果赤乌不起这个头,檀沐庭那种人又如何会钻进来?
景王看出她不忿,继续道:“因他早知自己是庸主,一个烂摊子交在他手上,还能如何?索性防守蓄势。若不是他让钱生钱,恐怕你的嫁妆爹爹也攒不起。”
萧扶光捂住了耳朵——好端端又扯到嫁人上。
“廷玉是个好的,那些银子顺利运到你小叔父手上,也能让他多喘口气。”景王笑着说,“没准儿他一高兴,会亲自赶回来送你出门。”
萧扶光惊道:“可不敢!无诏如何入京?”
“他是那种乖乖听话的人吗?”景王反问,“你这性子可不就是被他带坏了的。”
这意思还在埋怨自己当初一声不吭去峄城纪家,萧扶光又堆起笑脸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