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
距东昌十几里的一处岸边,萧扶光褪了鞋袜,坐在河边濯足。
尤重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捂了眼睛将头偏向一边。
“你怎么还害羞呢?”萧扶光笑他。
“你不早说你是女人。”尤重扭扭捏捏道,“你是女人,怎么能露腿,还跟男人一起洗脚?”
他头脑一热信了他们的话,他们将他原来那身包着块大石头从码头上推下去。他们为他买了好几身新衣裳,鲜艳柔滑的料子同他娘穿的一模一样。
最要命的是,他以为他们都是男人,结果瘦的那位竟是个女人,还是漂亮女人。
“夏天只兴男人热了光脚,就不兴女人也热?”萧扶光扬眉,“再说,你才多大点儿,充其量就是一小男孩,算什么男人。”
尤重早领教过她的厉害,闭紧嘴巴不说话。
“真好玩儿。”萧扶光又捏捏他脸,“小宝儿,你若同你爹走了,将来想做什么呢?造大船?”
尤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也想念书考功名。”
萧扶光一愣,问他:“你爹因为考科举变成这副模样,你为什么还要考呢?”
“不是的,我爹不是因为考科举才变成这样的。”尤重明知说不过她,仍是据理力争,“我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参加秋闱是在我三岁那年,他回来后曾说,因为摄政王出的题太吓人,大家都不敢写,但摄政王是将所有该解决的事儿铺在台面
上策问考生,这才是真真正正为国为民之心。我爹还说,他一定能写满那十二道题,只是自己不敢罢了。若摄政王以后做了皇帝,定然是大魏最厉害的皇帝。”
萧扶光大为感动,正要说点儿什么,却听尤重又在嘟囔:“可惜摄政王只有一位郡主,真是误人前程…”
误人前程?!
她同先帝上过朝,皇位一半儿的地方她都躺过。先帝最喜欢的是她,她封赏堪比亲王。
她误她父王前程?!
萧扶光当下恨不能将尤重一脚踹河里去。
“可是,即便是位郡主,摄政王也那样喜欢她。今年她生辰时摄政王还送了一千多颗南珠。”尤重再次忧心忡忡道,“一颗南珠都够寻常人家一辈子吃喝不愁,光献郡主有那么多珠子,天天吃些什么才配得上她身份呀…”
萧扶光挣回两分面子,姿态也放低了些许。
“是人就吃五谷杂粮。”她拎着尤重的后领将他往后提了提,“我听说郡主不吃肉,天天吃素呢。”
这句话原意是让尤重不要将郡主看得太高,没想到他却会错了意。
“吃素?”尤重绞尽脑汁道,“那郡主一定很胖吧,有村头大娘那么胖吗?大娘有段时日想变瘦,也天天吃素来着…”
“胡言乱语!”萧扶光提着他的后领吓唬他,“再乱说我真将你扔进去了!”
尤重手脚悬在空中,却一点儿也不害怕。
水上有风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