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济世每日甚是仔细地为我煎药,绝不假人于手,且必是亲见我饮下后再行诊脉,确认无虞方安心离去,故而我这毒清了十几日便已是近半了。
“师妹,”这一日午后,骆弈城与莫山双双进得房中,“这近月余山中不断有信传来,非是旁的,仅是依着你之意再造了几处宅子。因得你一直未大安便未来扰你。我等自是商议过,若是你应允,便是留下五弟照应,我等需往山中一去。”
我确是许久未料理门派之事了,便笑着回应,“本是我该劳心之事,却是令得各位兄长费心周全了。不过我却是欲要走一趟的,不若同去。”我自是知晓上官清流将所有人众皆是带入京师,那山中大宅已全然给了五大门派所居,然我却是自将各位先任门主尸身送还后便未再露面,此时想来即便有事也确是不该。
“姑娘不必劳动,这箭伤虽已痊愈,然这毒尚未尽清。”莫山显然关切之心仅于我这身子。
“三哥,自是无碍的。”龙泉端了一碗汤饮与我,“鸣儿,这骨汤刚好,趁热。”浓浓柔情尽显无遗,却并未在意,转向两人道,“我与鸣儿正商讨欲要往其居处一行,便是先去山中看一看亦无不可。”确是的,我二人昨夜还在商讨此事,他亦是觉得我该往小院再细细寻一遍医书藏卷,恐有所获,只因得胡济世这首期的药便是今日可结,需得停数日再行服用新药方。
“师妹可远行吗?”骆弈城望着我二人。
“师兄安心,自是可以的。”我被困这些时日,龙泉更是将我视作重病患,动手之事皆不可亲力亲为,莫要言及其他了,我早已受不住了,若非不得运功以防将毒性再度激发,我恐已早早偷溜出去了。
“呵呵,兄长们皆是不知,鸣儿若是再不得出去,恐是会憋闷出旁的病来。”龙泉见我并未安心饮汤,极为宠溺地抚了抚我的发髻,便接过我手中的汤碗亲自喂食起来。
我顿时面红似火,嗔怪地示意他尚有旁人在场,抬手推了推。他却毫不以为意,“皆是兄长,何须见外。”竟是大有我不张口便不将举着汤匙的手撤下之意。我不得不涨红着面颊大口含住汤匙食下。
“呵呵,见妹夫如此我等自是乐得呢。”骆弈城满面含笑,莫山亦是显出甚为赞许的神情。
“那便收拾行囊,明日一早启程先往赴山中吧。”龙泉明了我羞臊,便急急地出口定下,未及那二人转身离去,便是又盛了一汤匙送至我口边。
骆弈城与莫山皆是笑着离去的,我则是满脸羞愠,唯龙泉仍是嬉笑稚气之容。
“被兄长笑了。”
“那又如何?鸣儿乖,快趁热喝净。”我心内翻了一记白眼,似觉大婚前后龙泉完全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往昔那冷肃非凡、不苟言笑的龙少将军已是荡然无存,现下唯有这雷同的皮囊、犹如吕先与胡济世相近的脾性、又若上官清流无状之时的言行相合之人于我面前。
“相公,往日我怎不见得你竟是如此的?”
他脸一红,“于旁人自是那般淡漠,鸣儿乃是吾妻,岂可相提并论。”微滞了滞,忍不住蹙眉,“实则,我自小本是好动顽劣的,只是因得六岁那年,本家一位小叔叔与旁支几位堂兄接连战死沙场,悲讯传回,家中婶娘与姑姑们痛心至极竟是晕厥数日,方令我警醒,虽是我早早便知晓长兄故去,却未料得我龙家至那时,于我这一辈便仅剩我一脉香火了,故而我方收敛了戏谑之心,专心苦习武艺。”
我不禁喟叹,是啊,忠烈之门自是男丁稀薄,却是为得国土江山,怎会不令人动容。“便是你未再有幼弟出生吗?”
他微微摇头,“自祖父便是同辈中最年幼者,父亲亦是。我本就是家中最小,上虽有过兄长,却不幸早夭,母亲伤心过度伤了身子本不宜生产,我出生时更是至其险些血崩而亡,至此便再无弟妹了。其余旁支本算得尚且兴旺,不料一场大战竟致我龙家几乎死伤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