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开始降下来,她在湖边打坐。微风轻拂,淳于弋心中那些被过往影响的心情,被逐步消解。此后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看能否死皮赖脸跟着他们罢!自己功夫不错,留下当个护卫,或许可以。
阿月在屋内收拾近些时日用下的药草药膏,正好看到师傅的背影,也正好看到淳于弋在距离师傅不远处,痴痴不动地看着师傅,他在讲述自己过往之前,同师傅为他上药时,那几句对话的图景又闪入脑海,同时还有许多自己不曾经历的或看过的图景,一齐闪入脑海,走马观花。
或是海滨,或是高川,或是深山,或是城镇,一行四人,四人其三,正是她自己、师傅以及现当下这一位,叫淳于弋的前苏卫将军。还有一人,背影深深,不辨容貌,出现过的图景之中,这不辨容貌的人,手中握着似是一根横笛,总是和自己走在一起。
画面飞逝,那股子不受控制的力量又开始冲击着自己的内息脉门……
阿月正当难受的时候,耳朵里面传来了淳于弋的声音,他接着先前未完的问题,同师傅问道:“未名姑娘,每日都在此打坐,是修行之人?”
一句话,又将阿月拉了回来,那股子莫名的力量也偃旗息鼓了。
只听到师傅“嗯”了一声便没继续。
淳于弋又道:“未名姑娘似乎已经在这沙漠中住下许久,可知这沙漠有一个传闻?”
师傅又一个“嗯”,长发微动,是疑问的调调。
“这则传闻,在苏卫、西图和莨国,三个国家之间广为流传,虽说内容有细微差别,但内意一致,在下,讲给未名姑娘听听?”淳于弋走上前去,面朝着半落璧,同师傅一般坐定说道。
师傅没有说话,但是阿月也想听一听。虽然不知季节,但近日艳阳,此时虽冷风,夜晚或又有雪落,终归暖意未退,听个故事,正好让自己静一静,为今夜安眠。于是,便坐到了门槛上,撑着脑袋,空了耳识,认真听这寂静之地,淳于弋讲那则传闻。
传闻说的是几百年前,此地有仙人随星辰入凡间,正是落在这个沙漠中央。那时,眼下这片沙漠,还不是如此荒凉。在此之前,此地有一妖怪横行,能幻化各种人类的模样,专食旅人脑髓。此地战争不断,却为这妖怪提供了不少可供食的凡人。那仙人临凡之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妖怪斩杀。
虽然此后,这仙人便不见了影踪,但三个国家的王上和民众,感念仙人恩德,在沙漠之中,合力建了一座庙宇,为仙人塑了一座金身,有十几年间,香火甚旺,那十几年也是这里最和平稳定的十几年。
只是此后,某一次,一位旅人路过庙宇之时,被这泥塑金身的仙人神姿倾倒,几杯酒后,做出了一些轻薄举动。当夜,庙宇被一道惊雷毁去,再无影踪。接着三年大旱,三个国家又在天灾之中生出人祸,走入了战乱的老路。
淳于弋说完传闻,师傅未置一词,只起身,朝阿月走来。
阿月觉得,这个传闻,莫不是便是师傅的亲身经历?只是不便多问。
但淳于弋却跟上,道:“在下也曾想过,找到此庙宇遗迹,或许再兴香火,亦能再止刀戈。只是,几次过来,都没有找到半分痕迹?未名姑娘可曾见到过?”
“不曾。”师傅答的干脆,背对着淳于弋道:“公子伤势大好,虽过往有不解之困,但家国之责却未放下。我们修行之人,讲究一个因果,公子的因果未消,且有休止战争之念,还是尽早回到来处去罢!”
话音一落,师傅衣袖轻挥,屋内灯烛燃起,迎来这个夜晚。
门尚未合上,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蹄声音,有马儿的叫声,一深一浅,那浅的,阿月熟悉不过,虽然声音尚远,但哒哒马蹄和偶有嘶鸣,阿月不会听错记错,那是淳于弋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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