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生,您许久没有光顾寒舍了,”绸缎庄的伙计们一看到梁如瀚来了,连忙上千迎接,“这段日子小店又进了一批新的料子,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上等货,最清凉绵软的,不知您的商队何时再去贞女国?可还要再进一批我们小店的料子吗?”
梁如瀚便笑着与那伙计进了绸缎庄的内室去谈生意,诸葛忆荪引着郡马爷往里面走去。
郡马爷抬头看着那绸缎庄上的三个字,“虔绣春”,七间临街大铺面,中间三个大门,旁边有四个小门供人出去。
“郡马爷,请。”月娇也引着郡马爷往里面走去。
郡马爷和随从薄叔一走进这虔绣春,卖了一辈子汝南花绫的他,竟然像是头一回见过这么多色彩缤纷、绣样包罗万象的丝绸,
“这轻丝瑶绣的样式比往常多了不少,”诸葛忆荪说道,“从前那样式尽管配色华丽,只是绣样板板正正的,太过拘谨了些,如今配上这苏绣的针法,这件衣裳才算是活了。”
“这一匹绣莲花也好看,”月娇走到一旁拿起另一件问道,“只是这莲花怎么我从未见过?难道不是人间该有的?是那些绣娘想象出来的仙物吗?”
“难怪姑娘不认得,”薄叔说道,“或许是姑娘不曾去过苏州扬州,这莲花名为姑苏雨萌,在江南秦淮等地多见,京中和西南诸州少有。”
“原来是这样。”月娇说道。
“难为这绣娘,绣工当真是巧夺天工了,绣的这姑苏雨萌活灵活现的,倒像是有一年老朽跟着少爷游厉姑苏,刚下过小雨,在澹台湖上立着的就是这样的一株,如今看着这丝绸上的,竟让老朽也回了姑苏一般。”薄叔说道,“可知这雪川城中定是也有姑苏来的绣娘,才能将此物绣活了。”
“这苏绣我倒是见过几车了,”郡马爷说道,“只是这样轻软的料子上绣的苏绣,还是头一回见。”
“郡马爷大多在月孙、西凉、北桓等地行走,这些地方寒天多、暑天少,一年到头也热不了几天,自然是甚少穿这样轻软的衣裳,”诸葛忆荪说道,“这料子名为水织,贞女国的天气实在湿热的厉害,寻常百姓一年里有七八个月,甚至是连衣裳都不穿的,只是贞女国的名门望族为了维系体面,又不想披着太厚的衣裳,免得中了湿气暑气,都喜好穿这样的单层丝织的衣裳,因为这衣裳披在身上清凉如水,当地人便称作水织。当地的水织虽然轻,只是上面的绣样实在粗陋不堪了些,那一年梁大哥去贞女国货卖茶叶乳酪,再进香料运回雪川,顺道给我和小妹忆蓁带了两件当地的水织衣裳回来,我便让行宫里的绣娘,照着苏绣的针法绣了些绣样,和轻丝瑶绣的牵丝绣法,按着贞女国水织的样式改了几款。等下回梁大哥去贞女国的时候,当地的名门小姐看了,她们果真喜欢,后来便多做了些,贞女国的人信佛,最喜欢莲花与菩提样式的,宝相纹的其次,我便让人多做了些,送到贞女国去卖,想不到刚下船就被她们一抢而空了,如今连贞女国原来的裁缝绣匠都没了活计,都来雪川学艺呢。”诸葛忆荪自信地说道。
“这倒不假,我们卖到西凉和月孙等地的花绫,也会依着当地人的喜好,重新改一些花样在上头,卖的比那些墨守成规的好上几倍不止。”郡马爷说道,“只是我们府上有天底下最好的做汝南花绫的绣娘,夫人不曾到过姑苏,如何也会有这样技艺精湛的苏绣绣娘和精通轻丝瑶绣的绣娘呢?”
“这苏绣的绣娘倒是有几个现成的,”诸葛忆荪说道,“佺儿的乳母景氏就是姑苏人士,苏绣的本领也是天下少有的,再说了,即便没有,让人去当地请就是了,姑苏当地的绣娘熬坏了眼睛,一年在绸缎庄里做工也就混个一二十两的收成,我们雪川这里请她们过来,一来就给她们一百两银子,做安身立命的本钱,还有行宫里好吃好喝好住处的款待着,再者,又不用她们亲自绣花样,即便是请她们自己绣,苏绣费功夫,一个人一年满破了能绣几匹缎子呢?我让人请她们来是当夫子的,只教给我们苏绣的本事就是了,雪川城内外最不缺的就是等着学手艺、混个营生的年轻丫头了。”
“是啊,”月娇也说道,“我们刚到雪川来的第一年,郡马爷不知道,这城里城外,是什么样的光景,行宫溪水边的村子里,多有被饿死的饥民,连雪川城北沿街乞讨、当街饿死的人也到处皆是,姐姐看了不忍心,我们行宫上下可是从牙缝里省下一口吃的来才救活了这些人啊,头一年,光是被接到行宫南面的雪川妇孺就有好几千人,有一半都跟着景姑姑、云儿他们学刺绣,这些姊妹们都勤学得很,从前也有些底子在,如今学了这三年,不光是自己绣的样式有了七分像景姑姑和云儿,有一些还开了织绣铺子,自己也开始带学生了,这绸缎铺子里陈列的缎子,大多就是出自那一批人的手中了。”
“怪道夫人费这样大的心思接济湘州与靖州的灾民,原来是等他们安顿好了,也跟着学这些?”薄叔问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