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诸葛忆荪和月娇刚起,就听到窗子的外头传来啾啾的鸟鸣,月娇起身去院中打水,刚走到院中,就嗅到院门外有一阵阵的乳香与花香,像是从前住在雪川时,雪川街市上糕饼店中传来的香气。
甘缪刚洗完脸,嗅着门外的香气,问道,“月娇姐姐,你可曾嗅到什么味道?这般的浓香怡人,仿佛是有牛乳、木樨与参薯混在一起的香气,把咱们这个院子都烘得喷香,像是个糕点坊一般。”
“是啊。我也嗅着了,这味道像是故乡雪川的味道,还甚少在京城嗅到。”月娇说道。
正当二人说着,院门外传来了清脆的叩门声。
月娇和甘缪觉得疑惑,走上前去将门栓卸下,打开门一看,还是昨日来送衣裳的两个小太监捧着两盒点心,那点心仿佛是刚做出来的,上头还冒着热气。
月娇与甘缪看到元淮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槲树下,二人连忙请安道,“参见陛下。”
“起来吧。”元淮轻声说道。“这棵槲树竟然生的这样大了。”
“这不过是寻常的槲树,陛下为何会有此感慨?”月娇立在院门上问道。
元淮回眸一看,月娇穿着一身湖青色的襦裙,头上挽着绯色的发带,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于是跟月娇说道,“你同夫人入宫晚,又是南境之人,自然不知道这槲树的来历。”
“奴婢的确不知,”月娇说道。“况且这槲树生在幽篁院这样荒僻的地方,难道会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来历吗?”
“这棵槲树,是肇兴九年,世宗皇帝的生母端懿皇后亲手种下的。”元淮说道。“当日姚氏外戚把持朝政,废后姚氏祸乱后宫,许多皇嗣都死于姚氏之手,当日还是宫婢出身、位份只在采女的端懿皇后怀有身孕,宪宗皇帝为了让自己的骨肉脱离姚氏的魔掌,于是将端懿皇后母子安排在这幽篁院。”
元淮接着说道,“后来宪宗皇帝借千秋节太后寿宴的契机,一举铲除了姚氏的势力,废黜姚皇后,将嫡母姚太后幽禁在仁寿宫,才将端懿皇后母子从长杨宫接回了宫中,端懿皇后离开幽篁院之时,恰好是三月三上巳节,恰好有宫人将树种栽植在长杨宫,于是端懿皇后便从中选了一株槲树,种在了此处,便是你眼前所见的这棵了。”
“想不到这棵平平无奇的槲树竟有如此来历,”月娇说道,“夫人前几日无事,便会坐在堂前的台阶上,望着这棵槲树上的鸟儿,看它们在天空中飞来飞去、自由自在的样子。”
“这些日子为难夫人了,也苦了你们。”
“奴婢不敢,”月娇连忙说道。
“自肇兴九年到如今,已经九十有六年矣,”元淮说着,看到康祝手中的点心,于是说道,“夫人想必要用早膳了,这是雪川风味的乳酥糕,凉了便不好吃了,快拿进去吧,你们侍奉夫人辛苦,也跟夫人一起用一些。”
“是,”月娇和甘缪分别拿过康祝与康祁手中的两个点心盒子,走进了院子里。
“将院门关上吧。”元淮吩咐道。
“是。”康祝和康祁轻轻将院门掩上。
月娇听着身后的院门轻轻合上,知道元淮的用心,若是诸葛忆荪不发话,元淮是绝不会擅自莽撞地闯进来的。
月娇将点心拿到方桌前,甘缪去取碗碟,诸葛忆荪也嗅到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于是问,“好香的味道,像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