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杨宫,八荒台。
傍晚时分,元淮领着卢忆荪与瑾妃走上了八荒台,有小太监前来回禀,各式菜肴都已经齐备,只等元淮等人落座即可开席。
汤哲庸吩咐太监们将菜肴呈上,原本准备长杨宫的菜肴是最容易的,不需要耗费多少精细的功夫。
因为这是大黎先祖立下的规矩,长杨宫不比旁出,是勉励皇族莫忘先祖以武立国的地方,因此连菜肴都做得甚是粗糙,甚至有意保留其血腥之味,不可向文人世家的菜肴一般太过精细,以免后代子孙沉溺于口腹之欲,吃得大腹便便,没有半点元家子孙的武人体统。
宴会之上,元淮端坐在八荒台的正中央,卢忆荪坐在其左侧,瑾妃坐在其右侧,三人的座位着意搬到了堂下,并无在宫中那般高高在上、一副不可接近的样子,卢忆荪一侧坐的是临淄王、彭城王与陈王常偱,瑾妃一侧坐的是秦王常佑、赵王常佰与许王常俊。
八荒台的正中央点起暖炉,所有人都围坐在暖炉前面,氛围倒是十分融洽敦和。
酒过三巡,只听彭城王说道,“好歹臣弟还打了一只狍鹿,否则定要挨皇兄一顿好打。”
“哼,倒是让你这不长进的躲过一劫,此次便罢了,只是为兄听说,是这蠢物跑到了你的跟前,才让你侥幸得逞,如此深究下去,也算不得是你的猎物,等三月春猎,你定要给朕打一头山猪来吃,再不能用这样的蠢笨之物来含混过去。”
“啊?三月春猎还要来此?”
“你若是不喜欢这长杨宫,朕带你到边塞之地的凌烟城,那里物产富饶,山林间什么样的野物都有,你可喜欢?”元淮说道。“只是你若是在凌烟城还是如同今日这般,往北几十里便是北桓地界,朕就将你这个没用的弟弟捆了送给北桓人,省得在京师给咱们皇家丢人。”
众人听着,都不禁大笑了起来。
“啊?皇室宗亲之中不成器的子弟多了,皇兄何苦来偏要寻上臣弟呢?既知道臣弟并非骑马打猎的材料,就不该如此为难臣弟。”元湜说道。“若皇兄看臣弟碍眼,此刻将臣弟了结了便罢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便宜了北桓人。”
“你又疯了?三两杯黄汤下肚,又要当众失了分寸、给皇兄皇嫂难看不成?”临淄王元津嗔怪道。
“诶~无妨。”元淮说道,“元湜是个爽直性子,朕是知道的,朕听惯了溜须拍马、唯唯诺诺之言,倒是喜欢他这幅直言不讳、憨厚老实的样子。再者说,今日咱们兄弟子侄难得聚在一处,不必拘泥于君臣之礼,只当做是家宴,一家子围炉夜话,倒是寻常百姓家的乐事,定要像元湜这般直抒胸臆才好,莫要把朕当成外人了。”
虽然元淮这样说,元湜颇有醉意,有些糊涂,可临淄王元津是十分清楚的,他早就知道长兄齐王是怎么死的,虽然是崔友植与崔友槐兄弟命人下的手,可是他清楚得很,当日齐王被毒死一事,都是皇帝元淮暗中授意的。
“是,”元津连忙作揖。“皇兄海量,是臣弟之福。再者说,长兄如父,父皇崩逝时,元湜不过四岁,我们兄弟也多仰赖皇兄看顾教养,才能有今日光景,元湜虽然憨直,言语上略有顶撞之处,对皇兄的心确实错不了的,只是不善言辞罢了,诚如皇兄所说,元湜正是与皇兄亲厚,才这般与皇兄无礼,并无旁的不敬之意。”
“为兄明白。”元淮说道。“只是元湜啊,朕并非逼你操练弓马之术,你需清楚,这皇族是臣民的表率,宗室更是我大黎的栋梁,春猎之时,世家子弟均在,若是他们看到堂堂的宗室王爷如此孱弱,不光是你一人之荣辱,也会连带整个皇族,被世家子弟小觑,更要紧的是,若是被一些不安分的人看在眼里,只怕就有心生事。闹得臣民不安,而这苗头,都从你这个不争气的王爷身上来啊。”
“皇兄何必忧心这些?”元湜说道,“有常佰这样的一员猛将在,谁还敢轻视咱们元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