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与二锅头,真个耐心在这小院里等到了晚上,连口茶水也没喝,直到天色已经黑了,才有那个粗布丫鬟出来,领了他们进去。
便见屋里已经摆上了一个蒲团,旁边放着一笸箩金银纸钱,四个秤砣,一堆新鲜柚子叶,一盆凉水,以及写满了古怪字迹的白色符纸等等。
“你们两个,都过来坐着吧!”
那披着布袍的嬷嬷已经站了起来,才看清她枯瘦如柴,眼窝深陷了进去。
二锅头左右打量了一番,便笑道:“嬷嬷受累,让我这小兄弟一个人下去就行了。”
“我还要在上面等着,接他回来呢!”
“……”
老嬷嬷顿时阴森的看了二锅头一眼,不多说话,确定了他是个老江湖。
人生地不熟,过来请人往防人做手脚,但她见得多了,居然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只是冷幽幽瞥了一眼,便向胡麻道:“那你过来坐下。”
胡麻点头,来到了她身前的蒲团之上坐下,这老嬷嬷一推胡麻肩膀,让他朝了门坐着。
然后向二锅头道:“你既不下去,便到外面等着,老身自有话说!”
二锅头也不担心,只是嘻嘻一笑,便听话的出去了。
这老嬷嬷关了门,油灯在身后,只有微弱的光,落在了胡麻眼里,便只有一片漆黑,只听这老嬷嬷走到了自己的左侧,冷冷淡淡的道:“时辰快到了,你倒先说说,下去做什么?”
“若是求而不得,生死相隔,有舍不得的人想见,或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待清楚,又或是有冤,有债的,我可以直接帮你把人带上来,说上几句话儿就是了。”
“……”
胡麻其实对她已经非常了解,闻言便只是笑道:“老人家放心,不是债,也不是仇。”
“咱只是有事情要下去一趟,很快便上来,不会连累您老。”
“……”
那老嬷嬷微微撇嘴,冷哼了一声,道:“那你打算往
胡麻想了想,道:“起码要比鬼门关更深。”
“那得用十斤的秤!”
老嬷嬷哼哼了一声道:“你们是小夏少爷领过来的,这个忙咱不能不帮,但你切记着,这等事,若被阴差大爷瞧见了,麻烦就大了。”
“伱出了事,我跑不了,我若出了事,你也跑不了,所以,一言一行,都得听老身的吩咐,否则的话……”
她说着,竟是忽然到了胡麻身前来,将自己的衣裳,向了上面一撩,胡麻倒被她这动静吓了一跳,口鼻间闻得淡淡腐臭,怕有诈,忙闭了鼻息。
不过旁边的丫鬟端着油灯过来,向她身上一照,才看到她身上居然到处都是深可及骨,腐烂发青的毒疮,一块一块,布满后腰。
瞧着触目惊心,很是骇人。
“老身这身上的,便是因为上次替人办事,被鬼差大爷瞧见了,过来打的。”
老嬷嬷冷笑:“这回,你可知道咱办这事,担多大风险了吧?”
胡麻吁了口气,道:“辛苦嬷嬷了,但请嬷嬷放心,咱准备好了金丝太岁,为您老拔毒,还有跟我同行的那位兄弟,他祖传的会挖鸡眼……治毒疮,定是能伺候好了您老人家!”
“莫欠了就行!”
那老嬷嬷便也不再说别的,而是放下了衣裳,让丫鬟将油灯端回了原处,自己则是从胡麻身边的笸箩里面,抓起了金银纸钱。
有的如元宝形状,有的裁成了铜钱,均匀的在胡麻身边洒了一个圈,然后又拿起了身边的两只秤砣,分别用麻绳系在了胡麻的左右两只脚上。
吩咐丫鬟,将那盆清水端了起来,自己则又塞给了胡麻一只没点着的白灯笼,右手手腕上缠了一只乌黑的,晃起来也不响的铃铛,然后将柚子叶扎成了一束,对着胡麻吩咐:
“钱是给你在
“呆会纸钱烧完了,我给你开门,你就向前走,莫要回头。”
“什么时候走到秤砣不沉了,便停下来,路上若是有人叫你,也千万莫要回头。”
“一回头,就要出事。”
“你下去了之后,也要抓紧,你下去,你要赶在他们这一圈转回来时回来。”
“方法也简单,把铃铛晃起来,向着上面磕头,我老人家得着了信儿,就把腰带递下去,你抓着腰带,就可以爬上来了……”
“……”
胡麻仔细听着,一一点头,神色很是凝重。
见他顺从,这老嬷嬷倒也像是有些满意,只是一张脸黑沉沉的,没看出来是否在笑,只命丫鬟,把那一只鸡笼放在了胡麻身边看着。
这公鸡一直搭着个脑袋,等了约摸一柱香功夫,忽然之间,公鸡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得抬起头来,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
那老嬷嬷立时取火折子,将胡麻身边的纸钱烧着了,眼见得纸钱快速的烧了一圈,即将烧完时,身边端了清水等着的丫鬟,便将这盆冷水,向着胡麻的头顶之上烧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