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用朦胧的泪眼和她对望。
“可是……你在哪里呢?”
伸手点了点她的心口,克莱门汀温和道:
“我?我本就是元素生命,就算丢弃了躯壳,我依然是山川,是鸣雷,是雨露。更何况……”
“你这里现在流淌的,是我的力量呀。是我的力量,是我的魂和骨,我不是一直在看着你吗,我就在你身边。”
尽管是温柔的语调,但真硬从这内容里听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她想伸手拦住对方未尽的话,却发现对方完全是不可触碰的灵。
克莱门汀微微笑道:
“你该走了,这里并不是存在于现实的空间。回去吧,我会祝福你的。”
真自然不肯从命,龙便只好又轻轻摇了摇头。
“啊,真是的。露出这样的表情,倒叫我有点舍不得赶你走了。不过……这是不成的。”
龙一步步逼近,真第一次从克莱门汀这里品尝到古龙孑遗的压迫和危险。她自己的力量在这神秘空间里完全失去了功用,只咬牙凭借意志与莫名的斥力抗争。
克莱门汀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冷光。
“你离开我的时候,不也从来没考虑过后果么。”
“所以走吧,我会祝福你的。”
语调顿了顿,她才按低了尾音讲出最后一句虚浮的话。
“也会诅咒你。”
就在这短短的失神之际,真已经觉得地转天旋,被强行逐出了对方的领域。
她能做的只有反复咀嚼这场话语草率而短暂的并不正式的最终离别。
6、
风与牧歌的国度有时也会被灾难侵扰,名为龙灾的祸事让西风骑士们眉头紧锁。
风色的吟游诗人带着异乡的旅者弹奏起了天空之琴,一同招来了被病痛所困的旧友和幕后主使的教团。
深渊法师似乎有着十分的底气,面对风神骑士和异乡人的组合态度也依然嚣张。
咏者败于骑士之手,眼见拯救特瓦林的计划即将成功,深渊的魔物身后却闪过一道人影。
旅行者抬头望去,近似于成年女性的躯体悬停在稍远的空中。辨不出来由的黑色雾气在她周身流淌,唯一能下定论的就是这必然不是个好兆头。
来人微微抬起一只手,流动的清风就好像都在因此颤抖。黏腻的黑雾在天穹上绘出庞大繁复的法阵,又在一眨眼间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叫人怀疑自己究竟是否看花了眼。
层叠回转的圆形遮蔽了天幕,在众人身前投下一片深沉的暗影。下一刻,漫天的黑光中就探出旋转的投枪,如箭雨一般覆盖了整座山峦。
温迪在大惊之余暗暗咬牙,吹削峰尖的烈风便护在了众人身前。深渊法师被吹得倒飞,远处的人影却似乎没受到半点影响,只有翻飞的衣袂还在证明风暴在眼。
暗影褪去,天空的诗琴折断了七弦。
莫名出现的强力角色似乎反常的不拥有什么话语的权利,在晦暗之雨的攻势之后便被小小的法师指挥着消失。四面废墟上仍刻印着方才交手的印记,好提醒众人唤醒东风之龙的任务罹遭重击。
温迪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依旧以轻松的样态示人。
“看来小麻烦比我们预想的多。不过也没关系,我刚刚突然想到我得叫个合适的见证人,等找到了新帮手,我们就再和对方会会。”
“问我帮手是谁?诶嘿,暂时允许我保留一点神秘感吧。”
原本计划的择日再战被新的变化打断。万里晴空之上闪过一线电光,温迪刚用清风送出的组队邀请就得到了积极的回应。
急火攻心的鸣雷甚至没工夫寒暄一句,便冲着温迪开口。
“信中所言……都是真的?”
温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这位久不见面的旧友。他实在是有些怀疑对方的精神状态,故而也不敢随意回答,只是推说道:
“等你亲眼见了就知道了。”
真心中也清楚温迪不是在大事上会随意开口的性子,只是刚刚情难自制,话语才比脑子先行了。
她略微定了定心神,语气和神色都重新缓和下来。现在她看起来才更像是端坐庙堂的将军。
“嗯,我明白,是我失态了。我该先说好久不见。赔礼的事我会想想的,给你带两瓶好酒如何?”
真的情绪看上去正常了不少,但她前后态度转化的如此之快,却更让温迪有些心惊。他现在有点担心这位故友下一秒就原地发癫。
但要是不叫她来一趟,先不说龙本来就难打,等她知道事情始末之后会不会真在蒙德癫起来也同样是未知,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温迪暗叹了口气,脸上又挂起惯常的神色。
“哎呀,不打紧,咱们认识这么久,还客气什么。不过……这好酒真给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真自然是点头应了。另一边旁观的几人也对这神秘的援军有些猜测,代理团长干脆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
在真看来,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毕竟本来就是风神叫她走这一趟,不管从哪个层面讲,她出现于此都很合理。于是她只随意道:
“应逝而未逝的卑劣之神罢了,不必在意我。请带路吧。”
温迪的神色却带着几分刻意地大囧了起来,周围三人加一漂浮物投来的果然如此的目光正聚焦在他身上,也让真更有点疑惑。
“……?啊,明白了,原来是我无意间坏了你的好事。”
温迪沉痛地拍了拍她肩膀。
“事已至此,你得请我喝这个月的酒做补偿。”
这对仍然主政所以富有一国的真完全构不成什么伤害,她自然也应得轻松。温迪瞧出她有点心不在焉,便自己给自己递了个台阶说起再战风龙废墟的事。
7、
狂风掠过塔尖,一行人再次和深渊的爪牙对视。小小的法师这次这次知道来者不好相与,一开始就同时召唤出两尊帮手来。
真几乎是呼吸一滞,眼神已然被黏在了远处空中的人影上。
那毫无疑问是她的龙。可是,可是,事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知晓龙是很讨厌深渊的阴影的。
神情中添了几分郁色,茫然的无力感再次袭上真的心头。她没做什么动作,因为只要看着这张脸就足以让她肝胆俱颤。况且,她本也不大乐意用那些新力量。
然而四周的鸣雷似乎不这样想。金色的电蛇在瞬间暴起直插云天,用狂暴不受拘束的散射先一步抵消了深渊之力投下的暗影。
真用左手扼住了右手手腕,语气有些飘忽地低声念叨了一句:
“知道了,明白你的意思了。”
雷云一下子浓重了起来。金光于其中穿梭,似乎下一秒就会有天上神君挥刃而下,给此人间降光明。
温迪来不及分析老友捉摸不透的精神状态,急急开口道:
“手下留情!”
你怎么一副要连我特瓦林一起砸的架势啊!
单薄的话语或许不足以说服对方,温迪电光石火之间就想到一个绝对会打动真的理由。
“若那真是她的……遗物,今日毁了,只怕你便再也见不着了。”
真瞧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刻意地上扬了语调,颔首道:
“这我当然知道了,放心,我自有分寸。这遗迹年久,却也造价不菲,还兼有历史价值。想来这赔偿款也不算小数目,稻妻近日财政吃紧,我想想便罢了。”
灵蛇飞射,天鼓轰鸣。风垂荒野,日曜流金。
说来令人眼花缭乱,可狂风与雷霆的携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即使同时有两个护法,小小的深渊法师依然难逃死亡的追责。温迪自去用净化后的泪滴安抚特瓦林,留下真看着怀中久失而不复得的躯体发呆。
龙的样子和她记忆当中的没什么不同,可差别又似乎很大。或许这就是对方说的不想让她得见的狼狈。
克莱门汀有一双很漂亮的金色眼睛,真一直很喜欢这个。此刻断线的木偶仍然空洞地望着天空,一侧的虹膜却已完全被填满成深沉的黑。
真伸手点在了她眼角,指尖都有些微微的颤抖。金色的光斑从她掌心流出,似乎想试图重新点亮主人心爱的明灯。
可金芒刚一接触怀中人的脸,对方的额角就铺展出一丝细密的裂痕。真像被火烫到一样抽回手,只觉得似乎正有苦水正一波波将她淹没。
旅行者走了过来。能净化泪滴的异世界旅人有一副热心肠,没费什么功夫便将那点黑色消解去了。只是埋藏在其下的金似乎再也发不出亮光,只像是无声的黄铜筹码,将真的心放在罪孽的天平上反复称量。
旅行者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后轻声叹息道:
“哲人说一切有如法,节哀。”
真默然了片刻,低声道:
“是啊,此刻是易碎的虚妄。雷电本就是难得永恒的东西。”
空气张开一道裂口,紫色的异空间吞噬了怀中的旧梦。真重新站起身,此刻她又是那莲台上的神明主尊了。
“方才的事多谢你,作为交换,不如允你一个承诺吧,或许你在之后的旅途中会用得到。”
“我听闻过你的故事,异乡的旅人。此身持稻妻之大权,便是你要拜访的执政之一。但……出于某种限制,我没法回答你最关切的问题。”
见她绝口不提方才的任何事,旅行者便也只问起这位雷之执政对接下来的旅途有什么建议。
真摇了摇头,平淡道:
“继续你的旅途吧,在不久后的未来,你与一切事物的联系都将在命运的纺线下交汇。穿过蒙德北部的石门地区,你就能到达新的国度,或许最古老的岩神能给你一些帮助。”
“也作为对刚刚帮助的回礼……我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吧,摩拉克斯或许愿意卖我一点薄面。如若不然,在我之国度亦有诸般用处。”
旅行者谢过了她的帮助。接过那封信件时,旅人却莫名的觉得鸣神八风不动的神情下笼着一层哀愁。
8、
影向山樱长盛,一如鸣神永恒。细密的雨水从神社的屋檐底下,打湿了重瓣的樱花和朱红的回廊。
真斜倚在身边人身上。初入春的时节乍暖还寒,丝丝寒意正从四面八方扰人。身侧的躯体似乎也因此染上重重冷意,像细小的针尖一点点地朝她肺腑内扎去。
但她不在意这点薄寒,浅浅的春困也让她懒于有更多的行动。她只用亲昵的动作掩去了眼角的湿痕,叹息般地出声:
“又下雨了。”
“也又是……一年春天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