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天骄七人成阵,在修罗族的阵地上,划过一条漫长的弧线。什么战修罗、意修罗、恶修罗,全都无用。除了修罗君王,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拦得住这支队伍。甚至是无法发现这支队伍。
皇夜羽之死当然震动诸方,修罗大军的统帅当然也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但哪怕是军令传达的速度,都不可能赶得上这支队伍疾驰的速度。
所以大军围堵的情况,也几乎不可能发生——除非这支围杀了皇夜羽的人族精英队伍,会愚蠢到一头扎进修罗族的口袋中。
此刻摆在修罗君王石惊弦面前的,就是这样的难题。而留给他判断的时间,几乎并不存在。
他的已知信息,是皇夜羽在逐杀秦太子嬴武的过程里被反杀。
那么嬴武必然已经证道,重玄遵、秦至臻,这几个早先被宗湮追杀的人族天骄,也应当参与了围猎。姜望、计昭南,这两个没有在战场上出现、却经常活跃在野地的人族洞真,应该也在局中。
从皇夜羽身死道消之地,至虞渊长城的关楼,这距离不算近,但在强者极速之下,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绝巅一念,万里无遥,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穷搜旷野,可那嬴武亦是绝巅。
从虎牢关出发,他很可能只有一次阻击的机会,若是错判嬴武等人的行进路线,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回归长城。
他好不容易调整战线,从虎牢关前脱身,长城前的漫长战线,此刻对修罗族来说是十分紧绷的。
为了达成剿杀许妄的战略目的,修罗族在燕山关投入了太多兵力,足足两支修罗强军、两尊修罗君王在彼处。
是的,斩杀绝巅是战略目的,而不是战术目的。
一尊绝巅的陨落,完全可以用来描述一场战争的成败。
甚至可以这么说,在此刻还未结束的这场战争里,修罗族已经是失败者。倘若不能杀一尊人族绝巅回来,他们将迎来更大的战略失败——修罗大军彻底失去在现阶段击破长城的可能性,虞渊长城自此稳固,巍峨不可移!
本来是大好局势——大秦太子好大喜功,深入修罗腹地,欲杀恶修罗宗湮,被宗湮逃脱,从而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修罗族这边果断迎击、抵住冲动的长城守军,还趁机围住方寸大乱的贞侯许妄。一边是人族顶级名将的头颅,一边是秦国太子的首级,只待磨刀霍霍的修罗斩落。
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梦幻开局!
但鱼饵一霎变渔夫,皇夜羽反被狩猎,整个战场局势,就变得紧张起来。
嬴武没能杀死宗湮,说明他距离衍道还有距离,当然现在看来,那是故意的诱导。这才让本该是最万无一失的战线,成了修罗腹地的创伤。
修罗族必须挽回这一切。
燕山关前如此巨大的投入,的确将许妄陷围,让修罗族看到了斩杀这位人族名将的可能,但也制造了巨大的沉没成本。
整条战线一步都不能放松。
此次十君齐出,兵围长城。但在皇夜羽死后,却再也抽不出其他的修罗君王回身反剿了。唯有他石惊弦能够出手,可也是以绷紧战线为代价。
他若能成功将以嬴武为代表的这些人族天骄截杀,那还算是能够弥补皇夜羽的死去。不枉冒险一场。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嬴武他们会选择哪条路线回归?
石惊弦没有时间斟酌,他在抽身的那个瞬间就要做出决断。
一念之后,身形闪烁,便至武关。
虞渊武关是人族在此最古老的关城,经营最久、防御最强,对人族来说也最具安全感。相对也更容易成为回归的选择。
武关的人族主将,是那位大秦老将甘不病。
在过往的年月里,石惊弦与之有过交手,印象深刻。
率军挡在武关外的修罗君王,是修罗名将邑礁。他的战略目标,是不叫秦军西进,不允许人族接应秦国太子,倒是不会对甘不病有什么想法。两边也算棋逢对手,战况很是胶着。
石惊弦一到武关,便知自己做错了选择。此地无人,他没能精准截断嬴武他们的归途。
次选当然不是嬴武一行人有可能的第二条路线,为时晚矣!
石惊弦反手一张,握住一只雕刻远古恶兽、名为“花壶”的大弓,于风云汇聚之中,拉开了弓弦——
嘣!
这是一声震动新野大陆的惊响,俄而有三只羽箭,在视野不能及的远处战场凝现。分别是虎牢关外、嘉峪关外、燕山关外。
《异兽志》有云:远古恶兽有名“花壶”者,是餐星之兽,饮月而生。以万类为肥,养亡死之花。无固定之形,固则为壶状,常曰——“生者生者,投吾壶中。”
花壶为弓,落下灭生之箭。
这三处地方,都是嬴武等人最可能出现的战场。在捕捉到嬴武等人的气机时,就会直接攻击。
石惊弦身为修罗大君,行事必然要着眼大局,不能为一时意气而动,只能做对修罗族而言最有利的选择。
所以他在出箭之后,当即拔空,摇身万丈,将随之扩张的花壶弓拿在掌中,以弦为锋,对着甘不病所统辖的人族大军便是一斩!
虞渊深处的太古之母,好像有谕令传下,但又平息了。他却也管不得。
既来武关,便试着伐破武关。
这弓弦好似庞巨的关刀之锋,斩落之时,顿分天地。
也同样是在这个时刻,雄巍的武关关城,骤然光华大放。虞渊长城的阵法已然启动!
那几乎接天的高墙,仿佛成为一面巨大的镜子,反折无尽光芒。那光仿佛成为实质性的存在,流动如海,使得城楼之前,竟成茫茫一片。
甘不病不愧是传名已久的兵道大家,统御万军,如臂使指,引军、启阵,一气呵成。竟然瞬间就将大军统合在一起,切割开修罗大军的纠缠,混同于光海之中。
修罗君王邑礁在光海中稳住大军阵型,正要率军前扑。
但见得石惊弦的弓刀落下,光海分流,天地一霎澄空。城门已然紧闭,大军撤归城内,甘不病披甲立在城头。
关城之外,只剩下不到万人的断尾之军——他们是修罗大军紧紧咬住的战线,也是兵煞中令邑礁错判的纠缠。
甘不病果断舍弃万人,以保全军。他甚至是在石惊弦降临的瞬间,就已经做出选择。
“这么多人,就这么放弃了吗?”邑礁沉默一阵,仰头问道。
甘不病立在高高的城楼,并不理会修罗君王的提问或者挑衅,只对长城外的人族战士道:“甘不病无能,不能独对两尊修罗大君,只能放弃诸位,保全武关。诸位家小,我养之,诸位怨恨,我担之——别无他话,诸君赴死吧!”
站在如此高处看城下,密密麻麻的人族战士,像是一排蚂蚁。
他们并非镇獠强军,可也是大秦锐士。他们是一个个具体的人生,至少在此刻,还不是战报上冰冷的数字。
这排蚂蚁没有骚乱,如同一线细潮,沉默地向修罗军队涌去。
潮涌在战场上起伏。
这是近万将士,从人生变成数字的过程。
城楼上的甘不病只吩咐道:“点燃狼烟,石惊弦既然移驻来犯,便让虎牢关前的修罗军队,为我们的将士陪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