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有没有道理,但反正阳玄策是极不受宠的。
阳国统共就那么大,他出生的时候,该分的、该占的,都被几个哥哥占得差不多了。他连点残羹冷炙也分不到,索性便绝了宫廷之念。
做个闲散王子也便罢了,偏偏他还跑去弄了个什么杀手组织,自封东域第一杀手,花钱请一堆闲人整天去组织里逛,装成生意很好的样子其实一直在赔钱。
就这么个小王子,做事不讨喜,长得不讨喜,出身更不讨喜。
他的母亲,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小宫女。他的出生,只是伟大的国君陛下一次酒后兴起。
那个可怜的宫女,生下阳玄策后便不明不白的死了。至今也没个说法。
有说是当时还在世的太后不喜,有说是皇后说不清,扯不明白。
总之是一团乱账。
姜望留下来的那封信,他毫不犹豫地拆开看了,反正天下楼又不是什么讲信誉的地方。
本来只是当一件有趣的事儿,看完之后,他第一时间便来了照衡城。
他即使是再怎么被人骂作不懂事,也能够明白这一次肆虐阳国的鼠疫有多可怕。若那个白骨道还有后续动作,阳国方面怎么警惕也是不为过的。
他不喜欢照衡城,一点也不喜欢这里。无论是这里的街道,还是这里的空气,都有一种叫他窒息的冷漠。所以他宁肯躲到仓丰城里,经营他并不成功的杀手生意。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家还是在这里。他生于此,长于此。
只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回一趟宫里,一杯茶喝了好几个时辰,续了又续,凉了又凉,却连父亲的面都没能见到。
国君陛下当真是忙啊!阳玄策百无聊赖地想道。
太子随时可以去见国君,同样是儿子,他要见国君一面,却须得三申五报。
有心就此离去,但念及那封信
“我还要等到何时?”他忍不住敲了敲杯盏。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低眉顺眼地道:“奴才奴才实在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
“奴才有罪,奴才该死。”小太监慌慌张张,只知跪地求饶。
“说来说去,就这句话。”阳玄策的确有些生气,但毕竟忍住了:“我也不难为你。你去问问刘公公,我父王还要忙多久?我有正事找他老人家!”
小太监慌忙跪伏在地上:“奴才这就去问。”
这一去,便再未回转。
茶,茶,茶,人还未走,茶便凉透。
他可是天家血脉啊!难道是什么攀扯贵人的穷亲戚吗?
即便阳玄策早已经习惯被忽视了,但被无视到这种程度,被无视得这样彻底,还是令他难以忍受。
不去争,不去抢。可也不代表,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可以不要啊!
他索性起身,不去管那些禁令,也不顾那些宫女的阻拦,径自出了偏殿,大袖飘飘,直接往阳国国君处理政事的养心殿走去。
看谁敢拦!他在心里冷笑。
才至养心殿外,一个慈眉善目的无须老人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
“殿下何来?”
此人正是秉笔太监刘淮,平素最得国君信任,常在身边侍奉。
即使是阳国太子,也不敢怠慢此人。
见得是他,阳玄策有再大的怒气也只能先按捺:“来见我父王。”
说罢,还倍觉屈辱地补充了一句:“有正事!”
“原来如此”刘淮仿佛刚知道此事一般,殷勤笑道:“殿下辛苦了。”
“为国事,何辞辛劳?”阳玄策应付着场面话,又提醒道:“父王此时可在殿中?”
“啊,陛下在的。”
“那就麻烦公公去禀告一声了。”阳玄策道。
“正值国事多艰之秋,陛下日理万机。待他老人家忙完这一段,我一定为殿下转达。”
刘淮恭敬地道:“烈日炎炎,殿下不如再去饮一杯茶。”
茶又是饮茶。
又是等待。
这满脸的恭敬,满心的轻蔑。
“啪!”
阳玄策终于按捺不住,将腰间玉饰扯下,当场摔碎在此人面前。
厉声喝道:“刘淮!你要阻拦天家父子相见,隔绝阳氏人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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