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城中村里依然人声鼎沸。
街头巷尾弥漫着各种声音,有摊主的叫卖声,有居民的谈笑声,还有孩童们嬉戏玩耍的欢闹声。
人们穿梭于熙熙攘攘的街道之间,互相擦肩而过,或是驻足于摊位前挑选商品,或是围坐在小餐馆里品尝美食。
这一次只有我跟阿才来,雪儿没来。
真搞不懂一只僵尸为什么这么喜欢看电视剧和吃零食。
大姐走到前门时,她下意识地掏出钥匙想开门。
可不知为何,神色突然慌乱起来,手忙脚乱地把钥匙收了起来,接着便想绕过去。
她这一举动让我感到有些疑惑。
我抬起头看了眼门牌,发现这明明是正门,便好奇地问道:“大姐,你怎么不从正门进呢?”
大姐神色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轻声说道:“前几天有一个三岁的小孩从六楼掉下来了,脑浆都溅了一地,老恐怖了,你看地上还有石灰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在地面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石灰。
这是民间的一种风俗。
但凡有小孩夭折,都会在门前铺上一层薄薄的石灰。
一是如果有小孩的脚印,就说明小孩回来过;二来也是防止小孩的冤魂会进楼里害人。
见大姐紧张得鼻子都冒出了汗珠,我笑着安慰道:“大姐,你放心吧,没事的,你也不看看我们是干什么的。”
阿才也挺直了胸膛,脑袋像公鸡一样昂得高高的,在他的背上还很显眼地背着一把用油纸包着的桃木剑。
大姐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她的眼神中满是惊恐,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哆嗦着。
你们不知道,听说那个跳楼死了的三岁小孩经常在楼梯间里爬来爬去!
刚才听到这话,阿才猛地一哆嗦,结结巴巴地问道:“爬……爬来爬去?”
大姐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是一个小伙子看到的,那小伙子因为媳妇怀孕了,所以不在家里抽烟。”
“他好像是一个专门帮人家打游戏的,经常在晚上工作,然后烟瘾犯的时候就到楼梯这里抽烟。”
“可是那天在抽烟的时候就听到异常的响声,小伙子以为是有人跟他一样来楼梯间抽烟,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在上一阶的楼梯间探出一张惨白惨白的脸,那眼睛大大的,没有白眼仁,四肢趴在地上还像是动物一样,一眨眼就不见了。”
阿才惊恐地看着四周,声音也有些颤抖:“这……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大姐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们还是走后门吧,我现在都感觉瘆得慌。”
阿才也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我拍了拍阿才的肩膀,安慰道:“别怕,你有桃木剑,就算有鬼也伤不了你。”
“不是不是,不止是这个。”
大姐紧张得身体都有些哆嗦。
她战战兢兢地说:“我看到那三个鬼用铁链拴住我男人的那间厕所就在靠近大门的地方,我们还是从后门走吧。”
我眉头一挑,感觉到有些疑惑。
“大姐,你不是说你是住在4楼吗?你是到1楼上的厕所?”
可我记得她之前跟我说过,因为她租的比较便宜,所以屋子里没有卫生间,只有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公用的卫生间。
可现在她却说她见到鬼差的厕所是靠近大门这边的?
阿才也是一脸狐疑:“大姐,我们是来帮你忙的,你千万别有所隐瞒了。”
大姐急忙摆摆手:“不敢,不敢!是因为我们这栋楼设计的比较独特,是两栋楼从中间打通的,所以有正门和后门,然后从1楼到6楼的所有公共卫生间都在正门这一侧,我呢,是住在靠近后门那一侧的。”
听大姐这么说我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像是A和b两栋楼。
公共厕所是在A楼,而大姐他们住在b楼。
只不过这两栋楼是连在一起,然后从中间被打通了。
“我去,这是非法改造啊!”阿才咂吧着嘴道。
大姐点头表示赞同:“这不是准备拆迁了吗?所以房东得知消息后,前几年故意把两栋楼打通了,说这样赔的多,具体是不是我也不清楚。”
说着大姐就想带着我们往后门走。
我急忙拉住她:“大姐,就从这个门走吧,正好带我去看看你见鬼的那间厕所,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大姐显得有些犹豫,看样子那件事情在她留下的阴影还是挺大的。
而这个时候正好有人开门出来,我也没理大姐,径直地走了进去。
大姐住的这栋楼空间很大,一层楼有两个扶手楼梯,分别住了二十四家住户。
中间是一个通到头的天井,只不过上边有天花板挡着,看不到天空。
具体构造可以参考港岛的村屋。
因为房间设计得比较多,有的房间仅能放下一张床,就连做饭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我们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纹着身赤着胳膊的小伙子把电磁炉抬到外边正在炒菜。
阿才一脸震惊地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小铁门,不由地感叹道:“这一层住了二十四家,那六层楼就是住了……”
说到这,他开始掰起手指头数了起来。
我翻了个白眼:“一百四十四户。”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我也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六层楼就住了一百四十四户,这跟一栋正规的小区楼差不多呀。
能来租房的很少有一家三口,大多数都是外来打工的务工人员,或者是一些没有钱刚从学校毕业的小情侣。
可不管怎么算,这栋楼如果全都住满的话,至少要差不多200多将近300人。
加上这里的电路复杂,有不少人把电动车停在了1楼。
像是住在3楼或者4楼的,都是自己放一个插线板从楼上掉下来给电动车充电。
一旦这里发生火灾,那么整栋楼能跑出去的几乎没几个。
……
在上楼梯的时候,阿才一直紧张地看着四周,不停地咽着唾沫,就连桃木剑都拿在了手上,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嘀咕。
不过他念的实在是太小声了,我听不清。
“你瞎嘀咕啥呢?”我用手肘碰了碰阿才的胳膊。
阿才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紧张地说:“你没听刚才这大姐说吗?那个从楼上掉下来的三岁小孩,会出现在楼梯间里,还爬上爬下的。”
听到这我脸顿时就黑了。
低声呵斥道:“搞什么鬼啊?你不是要为李姐报仇吗?胆子这么小,你还学什么道?还不如回去继续做你的服务员。”
阿才低着头,脸色涨红,却不敢反驳。
我知道这也怪不了他,他想报仇是一码事,可是害怕又是一码事。
这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阿才虽然没有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还故作镇定地走在前面,可我从他那颤抖的双腿,能看出这家伙还是挺害怕的。
先前说打死都不走正门的大姐,此时也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见两人如此紧张,我安慰道:“不用害怕,那个跳楼死的小孩已经去投胎了,这里没有阴气。”
阿才听了我的话,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紧紧地握着桃木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很快我们三人就来到了大姐所说的那一间闹鬼的厕所。
“我……我那天就是在这厕所里蹲坑,然后然后听到外边的锁链声,就是这里。”
相隔有将近五米,大姐就不敢往前走了,哆哆嗦嗦的指着前边已经亮着橘黄色灯光的厕所跟我们介绍。
这公用的厕所是一个小隔间,只有一个蹲坑。
按照大姐所介绍的,1层楼24户人家,但每一层楼约只有几户没有独立的卫生间。
像有单独的卫生间的房费一个月在600左右,没有单独卫生间的一个月就是300多一点。
他们这一层楼没有单独卫生间的比较少,只有三户。
所以相比起其他楼层的厕所,这个厕所还算比较干净。
我看了一眼阿才跟大姐:“走,我们过去看看!”
谁知道大姐那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去不去,我就在这等着你们。”
我无奈的点头:“行吧,那阿才你跟大姐在这等着。”
说实话我挺纳闷的。
这大姐来求我帮她看事情,而且愿意把我们带到这里来,那肯定是相信我们有本事的。
既然她这么害怕,为啥还不愿意跟我走在一起?
这不是憨包行为是什么?
像是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我就经常有一个疑惑。
一帮人去凶宅探险,一个最害怕的人说不敢进去,要单独一个人留在外边。
难道他不知道人多比较安全吗?
他单独一个人站在外边不是更加恐怖?
之前我都以为是导演故意安排的。
现在看到这大姐的举动,我明白了。
这才是人性啊。
人一旦觉得有危险的地方,他就会尽可能的避免。
我一个人走进厕所看了一眼,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阴气。
我又把天眼打开,还是没看到有任何的脏东西。
唯一的脏东西可能就是那已经装满,还没有丢掉的厕所垃圾。
也不知道是谁来了大姨妈,厕所的墙壁上,还有垃圾桶,以及蹲坑里都有一些血迹。
在垃圾桶上还放着一张用过的卫生巾。
我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干净的纸巾和一个塑料袋,用纸巾把那一张血淋淋的红龙给装进塑料袋里。
这红龙自然不是给我用的,而是给阿才用的。
我出来的时候,阿才正手拿桃木剑,一脸紧张地挡在大姐的面前。
我走过去,直接把装有红龙的塑料袋丢到阿才的胸口上。
“这是什么?”
阿才下意识地把塑料袋打开。
当看到里面染着血的卫生巾时,一脸的嫌弃。
“别丢!”
我瞪了阿才一眼:“你不知道这是极其辟邪的东西吗?拿着贴在胸口,要是红龙烧起来,就说明你周围有阴邪之物,碰到不是特别厉害的脏东西,可以保你的命,让你有足够的时间逃跑。”
一听这话,阿才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可还是半信半疑地问道:“天仇哥,你该不会是忽悠我吧?”
这家伙……
我朝他伸出手:“不要是吧?不要拿来。”
“要要要!”
说着阿才把红龙拿了出来,啪的一下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我看了一眼阿才身边的大姐,本以为她会问我要,没想到大姐却默不作声地走进了厕所。
出来的时候,那眉头紧皱,嘴里还在嘀咕:“奇怪了,我刚换下来的卫生巾呢。”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盯着阿才胸口贴着的卫生巾看,像是要看出什么来。
我嘴角忍不住一抽。
我去,我拿的该不会是这大姐换下来的吧?
我怕大姐多问,急忙岔开话题:“大姐,这厕所没有问题,还是先带我去你家看看大哥吧。”
一听我说起她男人,大姐急忙点头:“好好好,我们现在赶紧去,就在尽头的第2间,门上挂着一块红色牌子的。”
当我看到大姐说的那个红色牌子时,不由得一愣。
就连阿才看向大姐的目光,也变得肃然起敬。
因为这个牌子竟然写着“光荣之家”四个字。
“大姐,大哥以前当过兵?”
大姐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是啊,当过兵,不过后来退伍了。这个牌子本来是挂在老家的门上的,可因为家里没人了,所以他就把这块牌子挂在这里臭显摆!”
我一脸严肃的道:“大姐,这可不是显摆,这是荣誉呀!”
大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
“你还真别说,在城中村这种地方小偷很多,基本上10家有五六家都被偷过,不过我们家却从来没有被偷过,可能也是因为我们比较穷的缘故!”
大姐自嘲的笑笑。
说着她拿出钥匙打开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当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我只感觉到一阵死气扑鼻。
对,是死气,而不是阴气。
大姐住的这间房很小,只能勉强的摆下一张床,还有一张吃饭桌子,在桌子上放着一个电磁炉。
“那就是大安,我男人。”
大姐指着床对我们说道。
“哪呢?”
阿才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一张简铁床。
我立马踩了他一脚,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因为那张床上没有人,只是一张空床。
大姐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异样,而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床上那个不存在的大安。
“大安,这位是李道长跟阿才道长,是我从冥渡阁请来的高人,他们一定能看好你身上的邪病。”
说着大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捂着脸轻声哭泣起来。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阿才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有些苍白,不停的咽着唾沫。
我不动声色地打开了天眼,看向大姐身边的铁床。
“没有人。”我轻声道。
阿才紧张地看着我,小声问道:“也没有魂魄?”
我看了眼阿才胸腔贴着的红龙:“没燃烧起来,说明没有鬼魂!”
“那会是啥?”阿才紧张地问。
我微微皱眉,又打开了第二层天眼。
“还是什么都没有?”我有些疑惑。
就连先前在大姐打开门时,那扑鼻而来的死气也消失不见了。
阿才脸色一白,手一直紧紧地抓着桃木剑,声音有些颤抖:“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示意他不用这么害怕:“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所谓的大安是这大姐因为伤心过度而幻想出来的。
见我站着不动,大姐急忙招呼我过去:“李道长,你快过来帮大安怎么了,我感觉他脸色好像有些难看。”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为难。
大姐让我去给那不存在的大安看看,可是床上根本没有人,我怎么给他看?
阿才在一旁也有些憋不住想要告诉大姐,这床上根本没有人。
我用眼神制止了他。
大姐现在明显是情绪崩溃导致精神紊乱,要是把事实告诉她,我怕大姐会受不了这个刺激。
我深吸一口气,神色镇定地走到大姐的旁边,看着那张空空如也的铁床,装模作样地慰问了一遍床上的大安。
“大哥,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大姐的反应。
大姐的眼神变得十分温柔,她轻声说道:“大安,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们还要一起去很多地方呢。”
我心中一酸,继续装模作样地给大安“检查”身体,同时不忘安慰大姐:“大哥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康复的。”
大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