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因为奏折上写的,曾铣给夏言送礼之事,是分别委派了名将官,那三名将官也都承认了。
当时仇鸾主要是为曾铣一案作证的,并未涉及夏言。
当时是臣陪审,刑部侍郎柳台主审此案。
不过当时证据已经足够了,仇证明了曾铣的罪行,那三名将官证明了曾铣和夏言的勾结。”
嘉靖想了想:“柳台,朕记得徽王案之后,柳台和谈同都被你抓进了诏狱,后来查出了很多罪行,是流放了吧。”
陆炳点头道:“谈同还在关外流放,柳台....他精神不太好,在流放的路上掉下山崖,死了。”
嘉靖点点头,看向张居正:“如此看来,奏折确实可能是严世藩代写的,增添了夏言的罪状。”
张居止看出嘉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当即精神一振,行礼道。
“万岁,此奏折看似合理,其实确实是有许多漏洞的。
只是当年严世藩手段高明,又有柳台做帮凶,所以难以察觉。
因为仇鸾的奏折日期是在他被抓回京城前所写的,但他奏折中却与后来岁下旨甲斥夏言的圣旨中多有附和雷同之词。
如"将有余力,粮有余积"和“兵有余力,食有余积”雷同,“师出有名与“出师征逐为名正雷同。
可方岁的圣旨,是在仇弯早已入后才宣的,仇弯被抓之前不可能知道方岁会在圣旨中用这样的词语。
所以结合仇鸾的说法,可知这份奏折正如画师所鉴定,乃是出自严世潘藩之手,捏造了夏言的罪证。”
嘉靖知道这件事儿想拦估计是拦不住了,见众人的情绪都已经转到了严世藩的身上,也打算就坡下驴了。
可他仍然要表个态,让众人知道,清查冤案是一回事儿,但夏言仍然是有罪的,只是什么罪的问题。
“看来,此事严世藩确实做了很多手脚,重新查也不是不行。
只是夏言强君胁众,生活奢侈,这却是无法辩驳之事!”
群臣面面相觑,肃风看向徐阶,一言不发。
徐阶沉默许久,终于还是站出来了。
“方岁,夏言为人高傲,对方岁无礼,对群臣狂妄,方岁说他强君肋众,那是一点也没冤柱他的。
夏言生活奢侈,也是事实。
虽不及严高,但比起臣来,那肯定是阔气得多了。
群臣面露微笑,嘉靖也微笑点头,其实徐阶的日子过得绝对很滋润了,只是当初夏言确实比他还要豪横一些“然夏言在任之时,不避怨嫌,不怕劳烦,杀伐果断,事必躬亲,裁汰亢员,打击倭寇,不失首辅之责。
臣自蒙万岁圣恩,恭居首辅,每日里想的就是一件事:臣要做一个没有罪过的夏言!”
嘉靖一楞,看看徐阶,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萧风,萧风的表情平静,似乎对徐阶的言论并不意外。
徐阶是读书人,徐阶是主阳明的再传弟子,不管他与萧风如何明争暗斗,这两点是不会改变的。
在徐阶和萧风斗得最激烈的时候,徐阶也没有利用过夏言的案子来打击萧风,这就说明了他的底线。
徐阶很可能是个谨慎且精致的利已主义者,即使在严党倾覆,他登上首辅之位后,他也没有尝试过为夏言平反。
因为他知道,那是嘉靖的逆鳞。
他没有办法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还夏言一个公道,那就算了。
可当这个机会出现时,自已不用什么风险就可以顺水推舟一下,那徐阶这个老汉推得就十分起劲了。
嘉靖陷入了沉思,他已经感觉到,今天这件事儿,看似是平反十年冤案引起的,但其实朝堂间早已积蓄了强烈的情绪。
因此当海瑞率先做出激烈动作的时候,这些情绪就再也忍不住了,全都猛烈喷发了出来。
看徐阶的态度,看他身旁高拱的表情,甚至那些原本是严党,现在变成徐党的官员,似乎都对眼下这个情况喜闻乐见。
只要不恶到一定程度,或是不涉及到自身的利益,人们还是愿意看到沉冤得雪的。
这就是为什么《包青天》这样的电视剧总能热播的原因。
现在就是这种局面,大天的罪过都是严世藩的,万岁的态度也有所松动,大家觉得步子大一点,似乎也扯不看蛋....就在此时,西苑方向忽然间飘来一股香气,同时一个巨大的烟花冲上了关空,很多在殿下伺候的侍卫和太监都惊地喊了起来,嘉靖皱皱眉,让黄锦出去问问怎么回事儿,黄锦回来说,是西苑方向有异象。
嘉靖心里一动,担心自已留在精舍里的宝贝仙字石出啥问题,赶紧陆炳带人去查看。
过了一会儿,陆炳回来了,面色愉快,嘉靖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看来不是坏事儿。
陆炳拿着个小金盒儿走到嘉靖身边,小声说道。
万岁,没事。
是丹房里火玄真人炼的一炉丹,本来后天才到日子,刚才忽然自己炸并了丹鼎的盖子。
本以为丹药都毁了,可丹鼎之中瑞气冲天,这一炉丹药竟然出奇的好。
臣赶到时,火玄真人止在上香祈祷。
他让臣把丹药先给方岁带过来,他在祈求仙君多赐瑞气,让他丹鼎之术能更进一步。”
嘉靖打开小金盒儿,里面的九颗丹药颗颗殷红如血,发出奇异的香味,确实是罕见成功的一炉丹药,还带看刚出炉的锅气呢嘉靖赶紧嗑了一颗,感觉全身发热,无比受用,心里最后的那点不平之气也消散了。
“瑞气,瑞气,看来这阴阳之道,果然玄妙。
既然如此,罢了。”
自语之后,嘉靖把声音提高到止常的程度:“就准众卿所请,重查夏言一案。
若确实是严世藩所为,可酌情减免其罪名。”
群臣山呼方岁,这一次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似乎都更整齐,更洪亮一些。
嘉靖退朝,群臣都陆续下殿后,陆炳忽然道:“徐首辅,你等一下。”
徐阶心里一惊,但表面毫无变化,只是低着头,跟随陆炳来到大殿后面,赫然发现嘉靖就站在大殿的屏风之后,并没有离去。
徐阶悄悄观察着嘉靖的表情。
嘉靖并没有看徐阶,目光一直看向前方。
徐阶沿着嘉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一直看着的,是萧风离去的背影。
等人都走完了,嘉靖才疲倦地松了口气,看着徐阶,露出微笑,淡淡的说道。
“徐爱卿执掌内阁,劳苦功高,你儿子却还在天牢羁押,想来你也心疼的。”
徐阶心里一动,口气谦逊:“小犬狂要无形,触发律法,海大人判他半年,并不为过,臣岂敢有怨言。”
嘉靖淡淡一笑:“朕也是父亲,能理解你的心情。
年轻人经些挫折没坏处,想来徐播也经受教训了。
此次国运之战,文臣武将皆有功劳。
萧风以功劳换取老道的减罪,徐爱卿的功劳,就给你儿子减罪吧。
朕给你手谕,明日就将徐播放出来吧,也不必回松江府了,就留在京城,赐恩荫中书舍人,给你做个帮手吧。”
徐阶何等老辣,马上明白了嘉靖的意思,心里一颤,却只是表现得感激涕零。
“方岁深恩.….臣必将呕心沥血,报效朝廷,不负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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