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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 盗亦有道(1 / 2)

老道一愣,看着萧风的眼睛,然后他看懂了萧风的眼神儿。

尽管他的话说得天衣无缝,尽管他的动机看起来合情合理,但萧风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干这种事儿。

萧风是在问他,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

他为什么不相信啊,明明那人给我编造的这番话那么丝丝入扣,他就这么相信我吗?

可是,你越是相信我,我越不能告诉你啊。如果你知道了,一定会想替我报仇,更会为失去攻打日本的机会而愤怒。

可我已经和那人约定好了,一切的事儿由我来扛,你们就都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了。若是我告诉了你他是谁,我搞不好就白死了。

那个人,不管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知道他一定不是想害你的,否则他不会牺牲我来帮你解围的。

嘉靖好不容易相信了这一切,就别再生波折了吧。你查别人的时候,必然会惊动万岁。

真的查下去,没准万岁就会发现诗中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假不了,咱们真的是欺君了呀。

何况就算我想给你点提示,陆炳在身边,我也没法告诉你呀……

只是,我若是什么都不告诉你,我也觉得很不爽,那就让老天来决定好了。

老道笑了笑:“我不像那些没种的人,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能照顾好小冬,我就足感盛情了。”

萧风看着老道,他知道老道不肯说出背后的隐秘,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现在让陆炳离开,陆炳也一定不敢,他有嘉靖的命令在身。

最后萧风长叹一声,隔着栏杆给老道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斟了一杯,默默地陪着老道喝下去。

老道忽然笑道:“萧风,你知道我为何后来不再偷东西了吗?”

萧风一愣,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他知道老道从梅龙镇捡了条命回来后,也并没有放弃偷东西。

一开始收养孩子的经费,很多都来自老道的辛勤劳动,可他后来忽然就再也不肯偷东西了。

这个话题连陆炳都起了好奇心。虽然嘉靖暗示过,盯着老道,不要让老道有什么蛊惑萧风的行为。

但人家马上要被凌迟了,跟萧风聊聊自己的艺术人生,这应该不违反嘉靖交给自己的命令。何况陆炳也很想听啊!

老道又喝了杯酒,嘿嘿一笑:“这事儿吧,丢人,我本来是打算一辈子也不告诉你的。

不过现在想想,既然我都要死了,死人还要脸干什么?

何况我知道你这个人妇人之仁,还不如告诉你,让你对我多点恼恨,那样我死了你也就不难受了。”

萧风哭笑不得,自从芹哥送给他“妇人之仁”这个评语之后,几乎谁想起来都拿起来刺儿他一下。

“那一年啊,夏言还没出事儿呢,但严党已经权势熏天了,和夏言的矛盾也日益加深。

为了养活那些收养的孩子,老拐在善堂照顾,我则出去偷东西。但因为我有几不偷,所以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

萧风诧异道:“几不偷?是哪几不偷?”

老道笑道:“鳏寡孤独不偷,因为都是可怜人;平民百姓不偷,因为都是血汗钱;达官显贵不偷,因为太危险了。”

萧风更加诧异:“前两个不偷,我还能明白,可以你的手艺,别说达官显贵了,就是皇宫没准都能偷一把,危险啥?”

老道摇摇头:“不是我危险,是那些孩子危险。达官显贵一般都请高手看家护院。

万一露了相,我虽能逃走,但很可能被追查到善堂,连累了老拐和孩子。”

萧风苦笑道:“那你也没啥可偷的人了。”

老道点点头:“目标范围比较窄,但也不是没有。吃喝嫖赌四样里,我最喜欢偷嫖的。

因为吃喝是人活着必须要做的,偷了人家吃喝的钱来换吃喝,这事儿其实也挺不合适的。

赌徒固然可恨,但人家身上揣的没准就是救命钱,是走投无路了才去赌场搏一把生死的。若是连这个机会都给剥夺了,那是要出人命的。

只有嫖最特殊,没啥关系。从没听说过谁因为丢了钱,今天嫖不成了,就要死要活的,不至于。”

萧风虽然心里悲伤,但也被老道给逗笑了:“食色性也,对有些人来说,嫖不成比吃不成还难受呢。”

老道却没有笑,他淡淡地说:“我当时也觉得自己偷得心安理得,是劫富济贫。

有一天,我盯上了一个书生,我亲眼看见他从青楼里出来,兴高采烈,看来昨晚上爽得不得了。

而且以我的眼力,一眼就发现他身上还有不少金银,这要是偷下来,足够孩子们吃上几年了。

所以我就一路跟着他。想不到那书生把身上捂得很紧,就像捂着自己的性命似的,连我都难以下手。

我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一般去青楼嫖宿的人都是很大方的,像他这样视钱如命的架势还真少见,当真是把钱都花在刀刃上啊。”

萧风点点头:“这就叫骑自行车去酒吧,该省的省,该花的花。”

老道和陆炳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自行车是啥,也不知道酒吧是啥,料想大概又是仙界的词儿,也不深究。

“偷这种人,一个人是难以下手的,往往都需要有人配合才行。不过我是跑单帮的,所以我就往周围看是否有同行在。”

萧风苦笑道:“你是要跟人临时合作,互相配合偷书生的东西吗?”

老道傲然道:“我从不屑于与人合伙儿,何况我不能暴露身份给那些街面上混的贼,否则会惹麻烦的。

我寻找同行,是为了黑吃黑。一般合伙偷盗的贼,都是有分工的。得手之后,为了不扎眼,都会分头跑。

拿着财物的人注意力都在如何不引人注意地混在人群中离开,很少能想到有人会去偷他,反而更容易下手。”

萧风心里闪过一句话:呐,这个就叫专业!

老道眯着眼睛道:“果然,在一个当铺门口,哦,就是巧巧当初被抓的那家当铺门口,有两个人打起架来。

在旁人眼里,这只是一场因为‘你瞅啥’,‘你踩我脚了’引发的纠纷,但我却知道这是演戏。

果然,混乱之中,有上前拉架的,也有起哄的,撞倒了好几个人。等人们爬起来时,打架的人都不见了。

那个书生惊恐地大喊自己丢东西了,人们第一反应不是帮他抓贼,而是赶紧检查自己的东西有没有丢。

我也没管那个书生,只是紧紧地盯着在人群中逃窜的几个人,并准确跟上了身上带货的家伙。

我在人群中下了手,用衣服包着的两块砖头换下了他怀里的包袱。那家伙倒也警觉,我刚一得手他就发现了。

但我混在人群里比他溜得更快,他东张西望的也没能发现我。结果第二天,就看见他横死街头了。”

陆炳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后来那几个贼因为这起人命案被抓起来了。

他们一致承认,是因为怀疑带货跑的家伙私吞了全部财物,所以严刑逼供,失手打死了同伙。”

萧风苦笑道:“人为财死,果然不错。不过你不会善良到因为死了几个贼,就洗手不干了吧?”

老道摇摇头:“陆大人记得这起命案,却一定不知道同时还有一件命案。

那个贼被同伙打死之前,那个书生就在城外投河自尽了。尸体顺水流出很远,才被人打捞上来。

因为是自杀,就没人深究其死因。尤其是有人认出了这个书生,说他明明是读书人,却总是往青楼里钻。

想来又是一个被青楼榨干了家财,走投无路的穷酸,不足为奇。”

陆炳点点头:“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儿,尸体应该是顺流而下,出了京城的范围了吧。这等小事,锦衣卫也不会太在意。”

老道点点头:“确实,这种事儿谁也不会在意的。十天后,青楼里有个女子悬梁自尽了。

听楼里的姑娘们说,这姑娘爱上了一个书生,那书生答应要凑钱替她赎身,可惜能凑到的钱妈妈嫌少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