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维戊,既伯既祷。田车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从其群丑。
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兽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从,天子之所。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群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既张我弓,既挟我矢。发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宾客,且以酌醴。
……
皇家的猎场位于长安城外南面十数里之地,天子狩猎是国家大事,神策营严阵以待以护卫天子安全。
公与往日不同,此番就连公孙错都感到一丝丝紧张之情。先前王延庆闯宫作乱那不过是王家苦心演的一出戏罢了,只不过戏唱到最后反被英平‘演’了,公孙错完全就是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舒舒服服地呆在城外,管他宫中的‘大戏’有多精彩。而今日却大有不同,猎场在长安城外,这算是他的地盘,倘若真有点什么动静,他还真有些难办。
营帐内,公孙错来回踱步,太后的懿旨与圣上的圣旨整整齐齐地摆在桌案上,这两道旨令的大概意思都是让神策营务必严守猎场周围,万万不可有半点疏忽,但有意思的是这两道旨令的最后一句竟是一模一样的话——
‘如若有异,速速提兵勤王!’
当传旨的两名太监先后离开营帐后,公孙错狠狠地向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他奶奶的!你们天家闹矛盾干我屁事?‘如若有异’…还‘如若’,这不是明摆着肯定‘有异’么!?勤‘王’、勤‘王’…呵呵,只怕太后懿旨中的那个‘王’说的是自己娘家吧!
在暗暗咒骂几句之后公孙错很快地恢复冷静,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快快想出应对之策,太后与圣上的较量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稍稍不慎只怕自己都会被搭进去。当然,最好的结果呢还是等他二人先打个你死我活,待胜负已分、大局已定之际自己再率领营中将士姗姗来迟,嘿!这样谁都不得罪、谁也不去帮,事后不管谁赢了也拿自己没办法……公孙错想得到是挺好,但回归现实他心里也明白此次的情况十分复杂,绝非自己想的那般轻松,就算自己想这么做可那个时机该如何把握?万一去早了自己又该帮谁?万一自己按兵不动太后或者圣上派人过来,自己又当如何?
公孙错大感头疼,这事儿越想越烦,可偏偏不想又不行,因为今日清晨天子的仪仗已经从宫中出发,算算时辰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到猎场了,自己要是再不拿出个法子只怕就没时间了。
想到这里,公孙错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他试图用这种法子让脑袋更加清晰,以快些拿定主意。
“将军!帐外有人求见——”
门外忽然传来侍卫的禀报声,公孙错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吼道:“见什么见?都什么时候了还求见?不管是谁都让他滚!”
“启禀将军,此人自称是常…是常…常将军的仇人,手上有您想要的东西,说您定会感兴趣。”
听到‘常将军’三个字公孙错表情一变,待听到‘仇人’二字后像是受了某种刺激一般双眼冒出两道精光。他连忙对着帐外喊道:“快!让他进来!”
随后,门外走进来一位身上背着包袱的男子,包袱圆鼓鼓的像是装了什么重物一般。男子似乎压根不将公孙错放在眼里,直接卸下包袱往桌案上一放——
‘铛——’
一阵厚重的金属撞击声从包袱里传出。
听到这个声音,公孙错像是被夺了魂魄一般怔怔出神地看着包袱。
男子没有理会公孙错的反常状态,他一言不发地将包袱打开,一个看着有些陈旧的铁盔赫然出现在公孙错眼前,铁盔上还残存着一片干枯的血迹。
在看到铁盔的瞬间,公孙错的思绪一下便回到二十年前那个昏暗的傍晚,在乱军之中自己一刀砍下常之山外神郭续的脑袋,也正是因为这一刀才有后来与常之山的恩恩怨怨。公孙错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头盔上面的花纹,他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头盔,郭续惊恐的、死而不瞑的双目清晰地浮现于眼前。
“呼——”公孙错长吁一口气,终于将思绪拉回眼前,他看着沉默寡言的男子,问道:“这头盔……”
“将军认得?”男子反问道。
公孙错轻笑一声,而后点了点头。
男子像是得到了某种答复一般,他径直走向挂在营帐内的长安城地图,抬手指了指长安东南角,然后吐出三个字:“黑衣卫。”
公孙错将双眼眯成两条缝,肥硕的脸庞瞬间拧成一坨面团子,他盯着地图的东南方向,问道:“这是…谁的意思?”
“小人不过是个传话的,现如今已将所有话带到,还请将军自行斟酌,告辞!”
说罢,男子径直走出营帐头也不回地离开。
公孙错没有阻拦男子的离开,甚至男子离开的整个过程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而是依然紧盯着地图。在一番深思熟虑后公孙错猛然转身,此时他已再无先前的犹犹豫豫,取而代之的则是眼中透出一丝凶光,大声吼道——
“来人!”
“在!”
“我营东南面是何人把守?”
“启禀将军,是常校尉把守!”
听到‘常校尉’三个字公孙错微微一笑,像是将所有事情都相通了一般喃喃自语道:“好哇…好哇…果然如我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