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宝更加的谨慎小心了。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单膝跪地,满是小心的回拒了人的抬举:“大人,小人能有如今的差事,已然大人抬举,小人不敢再奢望更多,能为大人守好牢房重地,便是小人的不胜荣幸。”
倒是个老实的。
县令心里头满意更多。
他点点头,对人的亲昵中多了几分真情实意:“快起来吧,一家人,跪来跪去的像什么话?”
县令虚扶了人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宋玉宝赶忙配合着人,从地上爬起身,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大人。”半点儿不敢跟人攀亲戚、套近乎的模样。
“你姐姐跟了我,虽无名分,可事实上,论关系,你喊我一声姐夫,也并无不可嘛。”
县令十分亲切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真心把人当成了舅弟一样。
宋玉宝忙道:“卑职不敢,这于礼不合,姐姐能跟在您身边伺候,是她的福分,我们全家都不敢有旁的念头,更不会动不该动的心思。”
县令点了点头,倒是也没有强求。
“行,你说的事儿,本官都知道了。”
他一拍脑门,诶呦了声:“这年纪大了,记性难免就是会差一些,加上当时也确实是被盛越闻这事儿给惊着了,你说说谁能想到这好端端的一个人,会突然间说疯就疯了呢。”
“也亏得是有那姜小娘子,哦,就是姜安宁,不顾危险的上前去帮人挡了一下,这才让那朝凰绣坊的宋老板,留下一线生机,可即便是这样,宋老板至今还是不知生死,万一哪个不好,只怕也是要……”
县令“诶呦”了声:“我当时也是太过生气,更觉惋惜,你说咱们江安县这风水宝地,难得出了个进宫给太后娘娘贺过寿的人,这是何等的荣耀啊?偏偏遇上了个疯子,便在当时啊,只顾着可怜宋老板,把那赵银莲给忘记了。”
宋玉宝完全不敢吱声。
哪怕明明知道,县令这话听起来,不像是真的,倒像是在找补。
可他也能是低着头,装作附和与听不懂的模样。
他不仅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多事了。
如今,怕是已经卷进一些是非当中。
只希望不会因此连累姐姐吧。
“这事儿说来,也有一部分责任,该是那赵银莲背着的,如果不是她行冒名顶替之事,将那心胸狭隘的盛越闻给刺激到发了狂,哪里又会有这些事情发生?”
“她也算是活该!”
“不过,论罪,她罪不至死。”
“盛越闻动用私刑,将人处死,之后又发疯闯进朝凰绣坊行凶,险些致宋老板死亡,且现如今,宋老板也未曾脱离危险,本官判他个流放千里,也并无偏颇!”
“更何况,此人冥顽不灵,不知悔改,不仅不认罪认罚,反而是畏罪潜逃,合该罪加一等!”
县令十分看重的拍了拍人肩膀:“玉宝啊,多亏有你来提醒我,不然我跟师爷差点就要把赵银莲这个重要因素给忘记了!”
“回头百姓们看了咱们衙门贴出去的告示文书,怕是还要以为,咱们是胡乱判案,连个正经的、能站得住脚儿的经过缘由都没有呢。”
宋玉宝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只好低下头,干巴巴的表了一句忠心:“这都是卑职分内之事,当不得大人夸奖,能为大人分忧,是卑职之荣幸。”
“你,很好!”
县令更加高兴的拍了拍人的肩膀。
宋玉宝顿时更加的谦卑了。
又客套了几句,宋玉宝很是有眼色的适时道:“大人若无其他吩咐,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好。”
县令目送着宋玉宝退下,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唤来身边的长随:“你去把师爷给我找过来。”
“另外,去告诉夫人一声,就说我今儿在兰姨娘那里用饭,叫她不必等我。”
长随惊了一下:“兰姨娘?”
自家老爷后院里头,干干净净,哪来的兰姨娘?
长随懵怔在原地。
县令略有些嫌弃他道:“宋玉兰,宋姨娘!赶紧的去!”
长随更加的懵了。
那宋玉兰不过就是识得几个字,模样稍微标致些,为人也足够安分守己,怎么眨眼的功夫,就成姨娘了?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见他迟迟不动,县令脸色沉了下来:“怎么,没听到我说话?还是我现在已经支使不动你了?你要是不想干了,趁早卷铺盖滚蛋,腾出位置来给有能力的人!”
他看宋玉宝就挺不错。
以后两姐弟都跟在他身边伺候着,他也能更放心些。
不然……
怕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了呦。
县令在心里头想了想这种可能,很快就被自己给摇头否了。
不行。
宋玉兰,这小丫头,他还是蛮喜欢的,像朵解语花。
最重要的是识趣儿,人识趣儿,家里头的人更识趣儿。
他喜欢懂事儿的人。
长随挨了一通训斥,哪里还敢再说个不字儿,犹豫分毫,忙恭恭敬敬的躬身应了:“小人这就去,这就去。”
见他退下去,县令这心情方才松懈几分,只是没多会儿,又烦躁起来。
难搞哦!
真是难搞!
这事儿,怕是还要说给安夫人知晓。
那要不要说给周更?
这两人,明着像是一条船上的,服从的都是那一个主君,实际上,瞧着可是有点不像。
县令有些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不免有些摆烂起来。
算了,明日愁来明日忧!
师爷来的很快,听了县令大人的说辞,不仅丝毫没有怀疑,反而是大为称赞:“大人此言甚妙!甚妙啊!”
师爷原本还在苦恼,越来越多的人守在衙门门口,追问盛越闻之事儿,究竟该怎么回应。
尤其是他三叔奶家有个侄儿,就在越闻绣坊做活计,听闻这件事儿之后,连夜找上他家来,非要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还说他们东家人特别的好,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怀疑是朝凰绣坊的人,在私底下使坏。
他哪里解释的出来啊?
只能推说让他们去朝凰绣坊看看就知道了,那宋老板至今还昏迷不醒呢,能不能救得回来还是两说。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胆子去。
兴许是去了吧!
结果他们又开始有话说:“那人既然只是昏迷不醒,那不也就是没什么事儿吗?怎么就要通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