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森陈煜开出了条件,仿佛一个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正在释放出他微妙的“善意”。只是那份“善意”的背后又包含了多少恶念,这却只有他本人清楚。
“宁丰!宁丰!你不要信他!”杨诚声嘶力竭地劝阻着宁丰,伤可见骨的双手更是不惜代价地捶打着棺材,水晶棺盖上顿时绽放出一团团血红的血花。
另一座棺材里的陈媛也同样如此,鲜血已经将她的头发黏成了一块块的,那一身血色的连衣裙也是几乎湿透了似的粘在皮肤上。浑身是伤的她如同发狂的虎豹,不断举起美工刀朝着棺盖位置重重劈砍下来,却不曾在上面留下一点点痕迹。
杨诚、契约诡异们,还有钦异客,他们都在棺材当中做着徒劳无功的挣扎。
头顶上,雯昕和黎愔的情况也是岌岌可危。
不管是表层的公寓,还是里层的工厂,似乎都昭示着大局已定。
“宁丰……”脑海中微弱且焦急的呼唤声响起,是重伤回到太平古城的李洋:“宁丰,让我和小森、孤婆婆出手吧,现在没有办法了!”
宁丰深深吸了口气,却感觉空气进入肺部有一种刀割般的生疼。双拳不由自主攥紧的刹那,指甲刺入血肉,却反倒是传递出一阵僵硬麻木的感觉。
让他们出手吗?
可是,现在出手真的有用吗?
自己刚刚结束通讯到现在也就七八分钟的时间,同伴们却已经被陈煜生生囚禁在此。如此计算,重伤的李洋、小森和孤婆婆,绝对不是陈煜的对手。
自己似乎……只有和陈煜玩游戏那一条路?
宁丰缓缓看向上方由钱森蜕变而成的陈煜,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无力,心头不断翻涌的苦涩更是让他的视线出现了一抹眩晕和恍惚。
这一幕何其相似,就像是在五福村被迫选择的那条路一样。
那个时候,自己被杨枭威胁,不得不在自己和同伴们之间做出选择。
而现在,自己同样被陈煜威胁,需要再和对方玩所谓的游戏。
但宁丰明白,这种游戏根本不可能有真正的生路。如果答应了,才是陷入陈煜的死局而彻底无法翻身。
必须想到另外的方法,找到另外的破绽,才有可能带着同伴们活着离开这里。
可是……破绽到底在哪里?
还有这个家畜公寓禁区,简直强大到令人发指,强大到……甚至超出了他所查看过的所有红衣禁区。
宁丰有些烦躁地咬着牙,如同溺水的人一般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着,额头沁出的冷汗如黄豆般大小,在滑至下巴的时候留下一丝冰冷,最后滴落、绽裂在地面。
“嘀嗒!”
汗珠落地的声音竟是无比的清晰,清晰到已经掩盖掉了陈煜的嘲弄、同伴的呼救、徐予和肖冰的焦躁,仿佛……整个工厂都陷入到了一种毫无生机的死寂当中。
逐渐的,不单单是声音开始消退,就连视野也开始模糊起来,仿佛寒冬腊月下附着在窗户上的水雾,不管如何擦拭,都会立刻因外界的寒意而重新朦胧。
宁丰踉跄了几步,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似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散落在地上的生锈零件就如同钝刀子似的刺破皮肤,切入肌肉。温热的鲜血开始顺着伤口流入到这些成堆的废弃零件当中。
可饶是如此,身体却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哪怕是徐予和肖冰正架着他的胳膊试图将他搀扶起来。
此刻,意识的恍惚似乎达到了极限。
隐约间,宁丰只觉得自己回到了在进入家畜公寓之前和李愚的最后一次见面时。
朦胧的如同水中花的视野里,是那个李愚专门用来做占卜的小房间。
黑色的绒布上正摆放着三张塔罗牌,呈现一个最为简单基础的三角形牌阵。
“宁丰。”李愚的声音模糊中透着一丝回音感:“现在我占卜的,是你进入家畜公寓的运势。”
修长的手指翻开了第一张牌,那是一张恶魔牌。
“嗯,恶魔象征诱惑。但你的恶魔是逆位。逆位的恶魔代表着逃离拘束、解除苦恼,并与你的过去、迷茫全部告别,是‘转危为安’的寓意。”
宁丰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第二张牌就被翻开。
李愚停顿了数秒,微微点头:
“嗯,星星牌,而且是正位,这代表了希望。也代表了想象力、创造力,你将会因为自己的想象而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么,最后一张牌。”
霎时,第三张牌被缓缓翻开。
“月亮牌,原是代表不安。但此时是逆位月亮,代表……你将摆脱骗局,你的情况会有所好转。”
“宁丰,整体来说,这一次进入家畜公寓,你会遇到很多谎言、欺骗,也会面对恶魔的诱惑,但你最终会借着魔鬼的考验,摆脱过往和迷茫,通过自己的想象力拥有无法预知的收获……”
李愚的占卜之声音犹在耳,宁丰刚要看清李愚时,眼前却已经变成了自己在俱乐部的房间。
兔头经理正捧着一杯热茶,有些惬意地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
这个画面……是自己先前找兔头经理打探家畜公寓情报的时候?
“宁丰,按照规矩,哪怕是我们这些部门经理,都不可以随意将禁区当中的弱点告知会员,这会打破平衡。”兔头经理放下茶杯,却忽然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份文件:
“不过,这个禁区早年间出现过一点状况,但是里头的门道却一直没人去弄清楚。”
“如果你和我定下‘额外任务’,查清楚这个禁区当中问题的关键,我倒是可以破例告诉你这个禁区的一些特性。”
宁丰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他听到了声音,是……自己动笔签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