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贺兰隽的话,醉醺醺的贺兰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哼”了一声,整个人在榻上翻过去,用背后对着贺兰隽。
“反是一起造的,皇帝让我一个人当,现在外头所有人都觉得我捡了大便宜,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他说着,哽咽了一声,深吸一口气,道:“等朝局稳定一点了,你就要南下去找阿月了对吧?”
闻言,贺兰隽抬头看向他躺在榻上的背影,想了想,道:“其实你若是强硬一些,桑姑娘未必不会回到你的身边。”
话音落,贺兰骋翻身而起,哄着一双眼睛看着贺兰隽:“你嘴唇一碰说得容易,我要的又不是鹿鹿的人,我要的是她的心和我在一起!”
“鹿鹿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不该是男尊女卑,不该是阶级分明的,她说人人生而平等,她告诉我只有尊重才能换来和平与进步。”
“你知道吗,我与鹿鹿初识时,她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给我的震撼,比当皇帝还多!”
说着,贺兰骋眼泪簌簌落下。
他难过至极地看着贺兰隽:“我是中宫嫡子,我不能选择我的出身,所以我就要因为这份无法选择,和我爱的人分开吗?”
贺兰隽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人的人生是圆满的,你若是想要桑鹿,可以退位让贤,宗室里总能选出一个合适的即位人选。”
“但你也要知道,废帝犯下的是滔天大罪,别人来当这个皇帝,为了立威,母后与贤太妃只有死路一条。”
贺兰骋听了这话,沉默了一秒,不服气道:“为什么不能你当?”
“我又不是废帝的血脉。”贺兰隽满脸坦诚:“废帝也说了,南疆有人知道我的身世,若我当皇帝,岂不是又挑起战争?”
贺兰骋不服气地看着贺兰隽:“阿修也不行?”
“帝王不可破相残疾。”
“为什么!谁规定的!”
“帝王若残,在百姓心中便是亡国弱君之兆,会有人借此骑兵争端,百姓便是最先遭难。”
贺兰骋也沉默了。
他想了想,试探地道:“要不……要不让妤书当女皇?”
贺兰隽这下直接放下了手里的奏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觉得呢?”
贺兰骋缩了缩脖子。
大泽历史上也曾有过女子位皇,但贺兰妤书不行。
废帝是把贺兰妤书当宠物养的,她没有学过任何帝王之术,当不了皇帝。
更何况,贺兰骋虽然抱怨连连,却很清楚,废帝倒台,南疆和大泽迟早要有一战,这一战也必定不容易打。
没有当哥哥的躲在妹妹身后的道理。
想到这里,贺兰骋叹了口气,趴了回去,把脸埋在软枕上,闷闷道:“大哥,我真的不想当皇帝。”
他想和桑鹿一起遨游天地,想和她一起领略山川河海,想与她琴瑟和鸣,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这之前,他明明只差一步了。
甚至在宫变那日,他还想着,林家也在东都,等贺兰隽登上皇位,他就把所有事情都抛开,带上母后,和桑鹿一起,去东都见她的家人。
如果可以,他打算就在东都安家落户,和桑鹿厮守终身。
明明一切都计划得很好,他甚至觉得美好的生活都在冲他招手了。
可他却成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