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为了这个事情,大热天的,辛苦你亲自到旅顺口跑一趟,说实在的,我这心里啊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快坐下,快坐下说话。”
金海镇的地方越来越大,杨振与麾下许多将领们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自从正月里,在镇江堡解围之初,杨振在镇江堡召集金海东路附近诸将,见过祖克勇一面之后,俩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杨振南归途中,路过庄河堡的时候,祖克勇身在岫岩堡,要随时准备应对多尔衮可能的反扑,杨振并没有召他回去。
掐指一算,从正月下旬到六月下旬,转眼间已经小半年过去了。
看着风尘仆仆满头油汗的祖克勇,杨振一边热情地请祖克勇落座说话,一边接过他呈递给自己的一叠文书,接着便一目十行翻看了起来。
扩编后的庄河团营,同样是编齐了二十五哨,分为左右中前后五个营头:
杨振点名调来的安庆后率领新编掷弹兵营,驻岫岩堡城,为前营;
同样是杨振点名调来的水师副将高成友,率领新编东路水师营驻石城岛,为后营;
祖克勇麾下都司葛朝忠,分领一营披甲骑兵,驻英纳河上游歇马山古山城,为左营;
敖日金麾下骑兵队伍扩编为五个哨轻骑,驻洋河口孤山子营地,为右营;
祖克勇本亲人率两哨马军、两哨炮手以及一哨掷弹兵,合编一营为中军,驻防庄河堡城。
“嗯,安庆后领一营掷弹手驻岫岩堡,是可以的。安庆后在金国凤金总兵麾下的时候就有善守之名,崇祯十二年他在乳峰岗,也扛住了清虏大军的围攻。
“今后有他带一千五百个掷弹手驻防在岫岩城,呵呵,就算他多尔衮亲率清虏正白旗主力兵马兵临城下,可要是没有足够的重炮,也轻易拿不下来。”
杨振一边翻看祖克勇呈上的文书,一边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随口跟他说着话。
杨振将安庆后从辽西的乳峰岗一下子调到金海东路的岫岩堡,当然是看中了他长期统带指挥掷弹兵进行防守作战磨炼出来的本事。
因此,他一见祖克勇在庄河团营岫岩堡,就知道他已经基本领会了自己的意图。
这样一来,杨振也就不必细看下去了,当下说完了话,便将那份文书合上,然后递给了陪同在侧的张得贵。
张得贵接过来看了看,然后默默地收了起来。
正常情况下,金海镇上下的所有公文往来,都是先报协理营务处,然后由协理营务处统一报杨振裁夺,最后也由协理营务处存档。
不过现在祖克勇从庄河堡亲至旅顺口,直接面见杨振,自然也就省掉了前一个步骤。
但是不管怎么样,杨振定的规矩不能废,因为后续大量琐碎的事务,还是要由协理营务处负责处理。
“怎么样,祖总兵,这次团营扩编,顺不顺利?总镇府推广的分地代饷,你那边情况如何?这次扩编以后,你们庄河团营眼下是饷兵多,还是屯兵多,大约各占几成?”
杨振虽然不在意祖克勇对扩编后的五营具体如何分兵布防,但是对于庄河团营扩编后的粮饷供给情况,却不能不问一问。
用人的问题固然重要,但粮饷的供应也是根本。
“回都督的话,情况都在文书里了,都督可能未注意到。”
祖克勇见问,连忙躬身回答道。
这一次团营扩编,祖克勇也想安排自己的部下。
想当初,祖克勇从宁远城跟随杨振北上的时候,也带了不少心腹弟兄随行。
现如今,他自己虽然已经贵为总兵了,可是部下许多人仍旧沉沦下僚。
这次团营扩编之前,杨振调走了俞亮泰、于乐吾,祖克勇之所以没有谏言阻止,其实也是想空出一些位子,好安排一下当初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亲近部下。
但是没成想,只是转眼之间,杨振就又调来了高成友和安庆后,并且明确了职司。
包括杨振以前安排到祖克勇麾下效力的敖日金,这次也都事先明确了职务与驻地。
这样一来,整体上留给祖克勇自己闪转腾挪安排有功部将的空间就很小了。
好在这次扩编力度空前,除了敖日金、高成友、安庆后各领一营之外,还有两个营头累计十个哨三千人,可以供他酬功安排老部下。
而他麾下追随已久的都司、千总、把总们也终于熬出头,得以崭露头角了。
眼下,祖克勇见杨振没怎么细看,就认可了自己对庄河团营的营哨编配、布防安排与中低阶武官的荐举任免,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总的来说,东路这次扩编,较以前那次,顺利多了,都督下令总镇府对军户以外屯丁征粮,可谓正当其时,屯户们不光垦荒更起劲了,就是应征,也比以前踊跃。
“目前庄河团营已经扩编完毕,共五营二十五哨皆满编,实有员额七千五百人,其中新征青壮四千八百人,皆为屯兵。
“另有各营老卒两千七百余人,其中有半数以上亦为屯兵,真正饷兵约有一千余人,主要是当年辽西老卒,包括安庆后这次从松山带来的那哨老卒。”
“哦?辽西老卒为何不愿以地代饷?”
对于祖克勇之前呈上的那摞子文书,杨振的确没有深入细致去看,故而此时听见祖克勇说起东路仍有千余辽西老卒没有选择以地代饷,心中一时感到惊讶,于是连忙询问。
杨振麾下各部人马当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崇祯十二年聚拢到自己身边的辽西老卒。
这是杨振麾下较早追随效力自己的人马,也是各部人马中的精锐骨干和中流砥柱。
如果他们不愿意分地代饷,那么分地代饷的举措就很难说真正落实下去了。
“都督容禀,并不是东路的辽西老卒不愿意分地代饷,而是他们许多人的家眷亲族,多数仍在辽西。
“就拿卑职部下来说,当年出宁远北上之时,家眷亲人都在宁远附近,后过海东迁,移防金海东路,许多人家眷并未随迁。
“眼下他们在东路却是孑然一身,分地代饷,对他们来说犹如鸡肋,他们要了荒地,也无人垦种,若是断了粮饷,也担心将来无以为生,除非——”
“除非什么?”
杨振听了祖克勇的解释,顿时心中恍然,他先前只知道无恒产者无恒心,要想把人笼络住,就得给他们分配土地。
但是却忘了一点,这一招对于拖家带口的流民有用,对于已经将全家老少迁入金海镇的部众有用,可是对于那些家人仍在辽西的老卒却用处不大。
心念电转之间,他听见祖克勇仿佛有招,立刻追问了一句。
当然话一出口,杨振自己心中也已经意识到应当如何做了。
而这时,就见祖克勇突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躬身抱拳对杨振说道:“除非将出身蓟辽的辽西老卒家眷,从蓟辽那边迁入金海镇。不过此举需要都督下令,调派船队前往松山、宁远、山海关,并请兵部分司协助迁移。”
“嗯,正该如此。”
祖克勇所说的,也正是杨振方才心中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