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许的师门叫嗔陀宗,一个地处漠北的宗门,算不得是什么大宗派,全宗人数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人。
但小小宗门的名气却是不小,即便是在大夏江湖之内,嗔陀宗的名号也极其响亮。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江湖内,嗔陀宗的名声,是嗔陀宗宗主无相上人一拳一拳在漠北草原戈壁之上还有大夏江湖之上打出来的!
不过有一天。
嗔陀宗内出现了怪异的事情,原本寥寥十几人的嗔陀宗,突然有许多人离开,有传闻说是嗔陀宗内出了個天赋极高的怪物杀了同宗之人。
但是无相上人却是对他毫无惩处,所以伤了一些同门的心,因此那些人全部就此离开。
再之后,这位止境横练武夫,被书涯楼评为‘漠北第三’的老人,突然率领着嗔陀宗余下的几个徒弟,加入了漠北朝堂,更被漠北先王奉为国师存在。
而当下...
就在漠北王庭所在之处,那处在整个王庭正中间,也是最高处,有着巨大狼旗飒飒作响的宫殿之内。
无相老人赤着脚就站在一个不足四十多岁的女子身边。
女子一手在大袖之内,另外一手攥着一块碧绿色的玉揉捏着。
站在这处学着大夏人建造的殿宇花园楼阁之下的玄廊之上,看着那学着大夏人弄出来的水池,或者说是看着结了薄冰的水池之下的鲤鱼,女子目光冷漠。
整个殿宇,包括这里。
全部是女人的丈夫令人打造。
女人的丈夫,也就是上一代的漠北王曾经游历大夏各处,学了不少大夏人的东西,原因无他,先王立志于马踏中原,故而认为大夏人那里该学的就要学,否则如何战胜!
准确说是,改而用,非是照搬。
所以先王在保留他们漠北人一切习惯基础之上,将大夏人一些他们可用之处拿来学习并且更改为他们漠北人的东西。
那时候,漠北人空前强大!
强大到,甚至差一点儿就真的踏平了大夏!
但...
女人的丈夫差一点儿就成功。
可是...
终究是差一点儿!
在那一场与大夏先皇面对面而立的决战之中,女人的丈夫输给了那个当时,尚年轻的大夏皇帝,漠北败了!
一败涂地!
故而不得不退兵休养生息。
那一战后,先王也病了。
看着薄冰之下的鲤鱼,这女人想到了自己曾经跟先王在这儿喂鱼的场面。
但是也没去多回忆那些事儿,而是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身边的老人,打趣道:“你那些徒弟们,尤其是萧破敌,对你那个小徒弟都恨之入骨,怎么做到没让他们动手杀了他的。你一手打造的这个宗门,没有限制门内互相厮杀的规定吧。”
在整个漠北,只论武力而言排得上第三的老人闻言,笑了笑后说道:“可能,觉得时候没到吧。”
女人笑了笑没说什么,而是走到水池边,将手中玉收了起来的同时,拿出一直藏在裙下的压裙刀,用刀柄轻轻碰了下薄冰,将冰面砸开。
冰面才被破开,鲤鱼马上跳了一下。
溅起的水花溅到了女人身上。
女人不觉得如何,只是抬手轻轻擦了擦,但抬起的并非是拿着那把压裙刀的手,而是另外一个,只是...手是假的,因为早就在几个月先王病逝的时候,女人就将自己手腕连带手掌整个砍了,用以陪葬。
而换来的...
是对整个漠北的掌控!
而这女人,是漠北太后,述律平。
这位漠北太后站起身看向无相老人:“回纥那里,中説行回消息说,最快六月,最慢八月,这天下就不会存在回纥。”
无相上人没说话,只是双手合拢,做了个佛门手势,嘴唇微动。
杀人无数的魔头,到头来,都会用这忌杀生的佛门手势来宽慰自己。
漠北太后站起身子,不再去看池中鱼,而是看向无相上人:“我对军事之上的事情,从不指手画脚,那些人有自己的法子战胜敌人,但是有一点我比较在意,中説行与夏知许,这二人你觉得哪个厉害?”
无相上人开口道:“太后,真打算让我那个小徒弟娶了公主?”
漠北太后眯眼看着无相上人,突然笑了一下,知道对方看出了自己试探,于是轻飘飘道了句:“他不配。”
无相上人双手合拢,“那他就不如中説行。”
漠北太后听出无相上人话中意思:“舍得?”
无相上人说道:“大夏皇帝身边的燕云霄曾经说过一句话‘拔了刀要砍人,那就也要做好被人砍了的准备。’同理,杀人之人总要做好被他人所杀的准备,背叛之人也要做好被他人背叛的准备,算计他人之人往往也会被他人算计,这些道理其实都一样。我那个小徒弟,这些事儿全占了。”
漠北太后述律平笑了起来,但是突然听到了动静,扭头看向院子门口那里,就看到一个妙龄女子跑了进来。
女子十八九岁,很是好看,尤其一双腿,瞧着比寻常女子的腿要长很多,更要好看太多!
脚踝处还有铃铛,走起路来叮铃作响。
而看到这女子走过来,述律平笑了笑说道:“原本还以为你多喜欢他,杀了他之后,我还想着要怎么跟你解释,你这样说,却是我想多了。”
无相上人开口道:“有很多徒弟,但真要说喜欢哪个,那是没有的。”
述律平开口道:“大夏那个小皇帝做的事儿,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对手,但若是真就让夏知许安全离开了大夏境内逃到了我漠北,那我倒是高看她了。不过,倒也不算什么,毕竟很多事儿无法预测,但...她帮我杀了我那个讨人嫌的弟弟,我帮她杀了她弟弟,这就算扯平了。下次,我就要她的人头了。”
无相上人双手再次合拢,并未多说一句话。
而此时那个女子走了过来,朝着无相上人笑了笑后,看向述律平:“母后。”
述律平笑着伸手揉了揉自己女儿的头,然后看着无相上人:“我述律平的女儿,是以后要做全天下主人的存在,夏知许?他配?一个连自己国家子民都随便出卖,连自己父亲兄长都能亲手杀了的畜生,让他踏足我漠北王庭,都是对我漠北王庭的亵渎。”
说到这儿,述律平看着自己女儿,伸手轻轻抚着自己女儿的侧脸温柔道:“我的女儿,要娶,就要娶天底下最美的男子,娶天下最有才的男子,娶天下最勇猛的人,这是先王亲口说的。”
就在这时候,池子里的锦鲤突然跳出水面。
扑通一下。
就像是赞同了述律平的话一样。
无相上人看着述律平,“破敌那孩子,是我所有徒弟里,最想杀了夏知许的人。”
……
从檀州前往瘤子口,五河山的路上,大地震颤,数千人的铁骑奔袭而过。
这些铁骑俱是一人双马,马匹是檀州最大牧场内最上等的战马,冲阵无双!
不少还是杜预在这一年内,为了今后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乱而偷偷从漠北马贩子那里买来的战马。
如此之多铁骑奔袭而过,当真是一线天,远远看过去,就像是那钱塘江大潮一般,汹涌滂湃!
就是为首看着差了些,不像个武将,而像个文人。
但...
就是这个文人,冲在最前方。
那面相不是很好的文人杜预,眼神如炬,四日前出发的,如今距离目的地很近了!
……
大漠草原之上。
年近七十的老将军亲自率军,两万轻骑,所有轻骑轻装出行,杀气腾腾。
尤其在最前方的老将军,怒意滔天。
除却这一支军队之外,还有另外一队兵马由佑敛率领,直冲燕州所在。
同时,一道道写了夏晨峰罪行与夏知许罪行的公告,分发至燕地各处。
顺者昌,逆者亡,胆敢追随听从夏知许号令之人,皆为叛国逆贼!
四日时间,不足以让整个燕地所有人看到,但有不少地方已经知道此事。
骇然至极!
更!
愤怒至极!
……
四日前,夏知许就跟萧破敌一起离开了燕王府。
不过,他让人收拾了燕王府很多东西,让那些人走了另外几条路,而且走的是大路。
夏知许自然不觉得这一手能骗到人,毕竟追上去一看没自己,这事儿也就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