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铁早已打定主意,按原计劫人,无论天赐府如何下陷阱泼污水,都不与飞剑堂通上一丝情面,但是柳东平说出了献礼拜山的话,他便不能充聋作哑了,青云帮既然要当一十三道的霸主,就不能不讲江湖道义,哪一道哪一派的人物来拜山,若在家门口被打劫杀害,那是削青云帮的脸面,青云帮若还坐视不理,更会寒了道上的人心。
祈家诸人闻言面色大变,敢去夺送与青云帮的拜山礼,那岂不是虎口夺食?这个祸名万万担不得,何况,他们心知肚明,这一路来祈安没夺过任何人的东西。祈叔沉声先道:“韩副卫长,此事子虚乌有,我家三公子从未与飞剑堂的人照过面,何来夺他们宝物之说?”
柳东平垂眼看了那支铁棍一眼,缓缓撤回了剑,凤绍掌间劲道一松,也收了掌,暗自平稳内息。柳东平手指躲在祈叔后方的小肖,“本堂主前日还去找祈安讨要镇尺,那小厮可看得清楚。”
祈叔侧头低声问:“小肖?”
小肖双手乱摆乱颤,“小的见过他去找公子,但他们说话小的没听到,只见到公子满脸不高兴,喊了声送客,那人便走了。”
天赐府本是隔山观虎斗,谁生谁死对他们都不要紧,这时见韩铁站出来了,又事涉碧落城宝物,杨炎忽然也插口道:“飞剑堂那人,你说清楚,宝物究竟在谁手里?”
他一出声,祈家等人与韩铁忽又想起什么,心里沉了下。传闻,碧落城流传出来的宝物与天赐府有关。这真是一出一出的,麻烦事。
柳东平随手理了理袍襟,竟然又微笑起来,“若不在祈安公子处,自然在李青珑小姐那里了。”
祈叔道:“三公子随行带着文房四宝,自然也有笔洗镇尺之物,但绝无你所说的那支。”说完瞥了李青珑一下,却不敢开口。
李青珑冷冷扫了柳东平一眼,矢口否认,“没有。”
她想起那日未及仆人通报,自入了祈安寓舍寻人,正见他在书房中把玩着个物件,觑着她到来又匆匆收进了木盒。与他在院苑里争吵后,她负气离开,祈安并未追阻,如今想来他应是下池捞剑了,但当时她气恼之极,却转身去了他书房,将那个木盒纳于袖中携走。祈安的仆从多,她进出书房有两三个都瞧见了,因此她满心以为祈安必然服软,乖乖寻她求讨失物。她不曾打开那个盒子,只是影影绰绰,记得那日在门口匆匆一瞥,似乎见他赏玩的就是个镇尺,那盒子也是长条物。
她心里微微慌乱,那真是碧落城宝物?祈安怎么拿到手的?也许他并不知那是宝物,他怎么可能窃取别人之物?一定是这人污陷!三公子已被杀害,决不能再让他声名受损。思及于此,她便抵死不认了。
柳东平看向韩铁,说道:“崔琪这件宝物是在南京城外失窃的,夜里没看好被贼人顺走了,待到第二日找寻到贼伙,才得知他们还拦劫了别人,却不料失手,倒赔了不少家当,那支镇尺便在一堆家当里被反劫了,那反劫的人正是祈三公子。”
祈叔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他们在城外碰到了劫贼,祈家仆从个个知道,贼也知道,这件事青云帮查得到,但他不想接柳东平这个话承认什么。
柳东平继续道:“我去找祈安讨要镇尺,他却言道飞剑堂失窃之物与他无关。于是我与崔琪商议,要将镇尺夺回来。恰好我那几日在秦淮河识得金仙儿,拿了金沙帮两条余孽去送与舒帮主,本想藉此求得青云帮援手,哪里想到,崔琪竟气昏了头,把祈三公子刺杀了。”他把这件事源源本本交待明白,又瞥了李青珑一眼,向杨炎道,“崔琪杀了人就跑了,也没带回镇尺,如今宝物在谁手里,恐怕只有死去的三公子知道了,本堂主又如何能知?”
“柳堂主,韩某会将此事上禀,但此刻我等不便向祈家讨要公道,恐怕你们须自行寻回那支镇尺。”韩铁淡淡道,他不傻,青云帮就算要趟这趟浑水,也不能明着来。
“本应如此。”柳东平忽然低眉,微笑问,“韩卫长,我堂中弟子个个英才,仰慕舒帮主已久,可否带携入帮,得庇舒帮主翼下?”
他竟然说出这个话,当着天赐府的面直白相询,太也不长眼色。那边杨炎已在冷笑,韩铁就算不看这人言行,只看那一众贪生怕死的门人,心里已不住自问:要他们何用?何况他说出这种话,他们还怎么劫人?
韩铁退开一步,说道:“招揽帮众之事非韩某所职,韩某会转致帮中主事。”他略一顿,“不过,柳堂主或许不知,入青云帮不难,但我帮中戒律森严,对有职司者管束严苛,若要离帮,须受三刀六眼之刑。”他适才听柳东平连骁骑金吾卫都嫌弃,还吃不得苦,想必不肯委屈当个小帮众,因此故意说知此事,以消他翼望,划清界限。
“这个……”果然柳东平一呆,面色犹豫,似乎已打起退堂鼓。
韩铁想,如此,他们也许还可以劫人。
万一劫不了了,他们还可以去追查那支镇尺,原本他们就是冲着碧落剑法来此劫人的。
“将飞剑堂的人都绑回去!”韩铁挥手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