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峰毫不犹豫地滚了出去,此时的他,已经不再那么信任武聘和伊籍,谁知道他的那些骑士会不会也突然掉转枪头,在这荒无人烟的野外对自己下手。
伊籍看到叶峰滚向远方,立刻冲着后方喊道:“林雨,你的那些骑士都认出你了,你为何不杀靖王?靖王可不是郢都的敌人,如果不是误会,郢都的脸面何在?”
林雨嘿嘿地笑了,然后又叫道:“对面的听着,靖王必死,这位骑士不是郢都的刺客,他的那些骑士只杀靖王,不要拦住他们。”
伊籍愣住了,心中矛盾重重。在伊籍的心中,他也一直觉得叶峰不是郢都来的敌人,但与此同时,他对叶峰的印象也非常好。
就在这时,武聘却大声喊道:“豺狼之心,大骑士,哪有这样的手段,不要杀骑士,应该堂堂正正地战斗,做出这样的卑鄙行为,呸,还要何时归还那些被你杀害的杀手性命。”
叶峰只是不停地滚动,周氏也不知为何,叶峰回头闻了闻,没有动静,于是慢慢地追上去:“累坏他了,今早。哎呀,哎呀。”
然后,他好奇地问道:“他说,你是从襄阴跟过去的,不是为了救他?而且,你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他一声呢?”
周氏有些烫烫地回答:“你暂时还不能死,你和你夫君还有约定呢。还有,他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你,他怎么可能靠近你,武聘那么多人盯着,他靠得近吗?”
叶峰的脑袋里嗡嗡作响,无语了。心中却想,这是什么意思,暂时还不能死。按这么说,等他解决了祖茂,难道你那些骑士也不会对他出手吗?叶峰全身都感到烫,心想看来自己的护卫还需要增加,不仅仅是力量,尤其是情报。力量方面,熊夜瑞和近卫们没问题,唯独情报方面,自己确实有所欠缺。
休息了片刻,叶峰又站起身来:“熊侯,我们走吧,赶紧回江陵。到了江陵,年轻子们就会闹得全市皆知。他就不信江陵的众庄家还不会好好保护他,还有哪个骑士敢杀他?”
叶峰快步前行,想着林家的心狠手辣,不禁回想起早先的销魂时光。不是越烈的婆娘骑士,早先的时候越给力,就像自己的王妃,就像林氏,不知道——嘿嘿——叶峰不由得色眯眯地打量着旁边凹凸有致的周氏。
周氏脸色通红:“你在看什么?”
“你猜。”在明亮的月光中,传来一声调笑。
江陵城的茶馆内,叶峰悠然地品味着茶水,重重地叹了口气:“哎,南方讨伐刘氏的联盟战乱不断,这里的骑士却似乎毫无影响,就连常韪西行,这些骑士也仿佛没有丝毫担忧。听说郢都的骑士如此安逸,这既不是千万种幸福,也不是千万种不幸啊。”
叶峰从巫丘一路逃出,在江陵等待张兴和朱福等骑士汇合。此时,叶峰已经不再惧怕林氏、周氏之类的威胁,他决定等到张兴到来,就立即离开府邸,年轻人的事情再多也不如自己的安全重要。
三四天的夜晚,原本应该是如此宁静的时节,然而今晚却格外诡异。秋收刚过,冰雹便纷纷扬扬地落下,虽然不大,但连续不断,令人不禁心生忧虑。
周氏看到叶峰说出那句话,不禁抬手骂道:“靖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安逸难道不是好事吗?你难道在小府过得不开心?”
叶峰:“生逢忧患,死逢安乐。当有强敌侵袭的年代,你觉得他的骑士能够抵御吗?这难道不是他所言的不幸?”
“侯上,你带我去了哪里?”熊夜瑞从楼顶一步跃下,声音中带着兴奋。
叶峰没有回头,潜意识地:“让你归结个账,你能带——”叶峰缓缓转身,话音未落,顿时愣住,然后惊讶又欣喜地站起身来,向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为首的那位骑士:“兴霸。”接着叶峰就看到更远处,有个声音幽幽地传来:“靖王,呜呜呜呜,他也不是——”言语哽咽的朱福也走了进来。
叶峰哈哈大笑,心中却有些苦涩。此时张兴虽然狼狈不堪,身上有几处受伤,但还不至于妨碍大事,他的精锐之师依旧健在。只见张兴说道:“侯上,他已出去,现在只剩下这些骑士了。”他指着楼顶,那里只剩下不到九十名骑士,张兴心中不禁有些悲凉。几千名临江的兄弟,如今只剩下这些了,战争真是无情。
骑士们到齐后,叶峰立即决定不再逗留,就像刚才所说的那样,他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他不想回襄阴,谁知道路过襄阴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的骑士们走水路,顺长江而上,从扬州出发,经过汝东,然后出靖国,你们觉得怎么样?”
张兴:“侯上,您的骑士们自然无碍,走水路是可以的。我麾下的这不到九十名骑士都是水战高手,只要避开小股敌骑,那些骑士奈何不了我们。不过,在这里雇用轿夫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叶峰:“可是,兴霸,你立刻和朱福一起准备,最多一个时辰之内,我们就带着这些骑士出发。”
叶峰和张兴他们一起商量,声音很大,其他骑士都能听到。但是,当叶峰站起来,张兴和他的骑士们准备出发时,叶峰惊讶地看到周氏重重地骂道:“靖王难道不考虑从郢都出豫道了吗?”然后周氏又自言自语起来:“如果不走郢都,那就只能从扬州出发了呗,哎哟,靖王不要走水路啊,到了淮东,也不要走旱路啊。”
叶峰眯起眼睛,知道周氏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踪,这让叶峰心中有些不安。这些骑士太神秘了,而且心狠手辣,不讲骑士道。
叶峰见周氏又开口说:“靖王请放心,我周府与靖王,既非朋友,也非敌人,靖王不必如此防备我的骑士。这样吧,靖王,为了表示诚意,这里是我周府在庐江的产业,靖王如果在路上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的骑士帮忙。”说着,周氏将一块金牌丢给了叶峰。
叶峰皱起眉头,但周氏已经起身离开,看来是就此分别了。不知为何,叶峰看着周氏那婀娜的背影,竟然有几分不舍。接着叶峰又猛地摇了摇头:“爷啊,我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去找麻烦啊。”他将金牌收好,静静地喝着咖啡,等待张兴出去。
长江水道,顺流而下,其速度如飞。一路上,叶峰尽量保持低调,同时他惊讶地发现,张兴绝对不是一位普通的酒中猛将,对于水路的事情,他了如指掌,安排得有条不紊。因此,直到叶峰的骑士们没有下岸,他们已经到达淮东,一路上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甚至连酒贼都没有遇到过。
轿夫们不由得熠熠生辉地望着张兴,他被誉为无敌的骑士。
就在叶峰心头一紧之际,突然看到远处有一群骑士在交谈。
“真是造孽啊,这年轻的夜祖爷,哎,淮河决堤,运河泛滥,今年不知道有多少骑士要遭殃了,哎,这淮东的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他正在考虑回郢都呢。”
“可不是吗,太惨了,听说有九万流民无家可归,这可不是普通的红巾起义。”
“哎呀,你小声点,别命都没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叶峰瞪大了眼睛,此时夜空中噼里啪啦地落下冰雹,听起来淮东地区确实遭受了严重的灾害。
又往南行了几夜,抵达庐道时,叶峰才彻底震惊了,淮海地区已经变成了泽国。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拖着家眷,扶老携幼地向东迁徙,见到骑士就跪倒在地,毫无尊严。
在骑士群中,有个角落里有两个粗犷的男骑士,从他们那双布满老茧的脚就可以看出,他们不是普通的农民。此时,两个骑士的表情呆滞,带着难以言说的哀伤,犹豫着交换着对话。
“今早你就把他那幼儿抱走了,他不是饿了,这个小家伙肯定活不成了。”
另一个:“可是。”
突然,第一个骑士又问:“那你呢,你孩子这么小?年纪太小,饭都吃不上。”
“他已经没有孩子了。”
“什么?你想去招灰狼?”
“但不是他新娶的婆娘给你,早先还能陪你消遣。”
“都这时候了,谁还有心思找婆娘,自己都养不活了,找婆娘干嘛。”
“他那婆娘不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家境败落了才嫁给他,年轻轻的,凑合着吧,而且,饭食比你那大孩子强多了。”
两个男骑士聊的话题,竟然不是那么令人不适,他们交换着饮品。因为不忍心让自己的同袍受苦,他们不是交换食物,而是交换着心理上的慰藉。古代成语“易子而食”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在不得不的时候,不仅孩子可以交换,连婆娘也可以互换。
叶峰虽然内心感到不适,但他的目光却无法离开这里。张兴和其他骑士都能感觉到叶峰的沉重心情,突然,叶峰起身,拿起一块巨大的金牌:“朱福,你立刻出发,回庐江,跟他们那些骑士谈一笔交易,就说下次周氏应该给我们的两万件武器不再需要了,全部换成粮食,还有,赊粮食,有多少要多少。”
朱福瞪大了眼睛,随后激动地跳了起来:“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