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姥姥特地提前告知,有四位贵客前来。然而,当海棠引领着一位独一无二的客人出现在师师眼前时,她不禁感到一阵惊愕。这位客人的年纪看似已过半百,蓄着一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胡须,仿佛是精心呵护的花园中的蔷薇,洋溢着成熟与自信。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芒,尽管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痕迹,却无法掩盖他内在的活力。他的衣着并不张扬,却能看出每一寸布料都是上乘之选,流畅而华美的线条映衬出他非凡的品位。他的气质犹如一片静谧的湖泊,虽深邃而宽广,却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举止间流露出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既不失分寸又充满了魅力。那份潇洒之中蕴含着一份从容与大方的气度,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倒。在风华绝代的青楼里,师师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物,但像这样气度不凡的人却是极为少见的。他的出现让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同时也增添了几分好奇心与探究欲。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人物,为何李姥姥只提到了四位客人,而海棠却只带来了他一个呢?这个谜团在她心中萦绕,使她不禁想要深入了解这位客人的来历与身份。
那位来客步履轻松地走进了屋内,他的动作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拘束,仿佛他早已是这里的老朋友。他微笑着向李师师点了点头,打招呼的方式自然而亲切。自我介绍时,他言语间满是文雅,称自己为赵乙,是一位从事商业的平凡人。但他说,他的生意并不繁忙,暗示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常来探访李师师。他询问李师师,他这样的来访是否会让她感到困扰。李师师为赵乙献唱了一曲,她的声音如丝如缕,婉转悠扬。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赵乙听得如痴如醉,他的手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敲击着桌面,仿佛在默默地和着拍子。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赞美,仿佛他正在品味一杯上好的美酒,慢慢地感受着那醉人的滋味。
赵乙原本已经准备好为李师师的演唱鼓掌叫绝,但突然间,一阵喧哗从院门外传来,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这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使得原本安静的夜晚瞬间沸腾。随后,那扇厚重的院门仿佛不堪重负,轰然倒下,溅起的尘土像一股烟云,瞬间弥漫在空气中。在这烟尘中,一群手持火把的官兵如同飞蝗一般涌入。他们的盔甲在火光下闪烁,火把的光影在他们严肃的面孔上跳跃,显得格外恐怖。他们的到来,使得原本安静的妓院瞬间变得充满紧张与肃杀。“守住大门,一个也不准跑!”一位身穿戎装的官员大声命令着,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官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将妓院的大门牢牢守住,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封锁在他们的铁壁之内。楼下,李姥姥和海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乱抖。她们的脸上失去了血色,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然而,楼上的一切并不相同。李师师虽然心中紧张,但她尽力保持镇定。只有赵乙和燕青仍然保持着冷静。他们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眼神坚定,毫无惧色。仿佛这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李师师之所以对官兵心生畏惧,并非平白无故。她担忧的是,男扮女装的燕青会在这场无预警的官兵突击中被揭穿身份,从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赵乙,这位沉醉于《春笛破石图》的贵公子,此时全然未察觉到李师师的紧张情绪。赵乙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副展开的画上,画中的笛声似乎在破石而出,与他平日里接触的美景大不相同。感受到李师师投来的目光,他轻轻抬首,嘴角带着一抹随意的笑,“这里日常都如此热闹吗?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李师师迅速掩藏起心中的惊忧,轻声道:“平时都是些寻欢作乐的客人,像这般兵戎相见的情况,确实是少有的。”她的手指在红牙折竹上轻轻滑过,那是她用来平复情绪的习惯动作,“我去楼下看看,稍作安抚。”说罢,她轻盈地转身向楼梯走去。
李师师刚刚走下楼梯的一半,忽然看见李姥姥颤抖着想要上楼,她立刻镇定地问:“妈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吵闹?我姐姐被吓到了吗?”李姥姥急急忙忙地说:“哎呀!不知道撞了哪家的煞星,殿帅府的一大群官兵嚷嚷着要抓人!你姐姐现在蒙着头在睡觉呢!”此时,院子里的火把哔哔剥剥地响,两个官儿模样的孙、窦两人正要往屋里闯。李师师立刻边叫边向院里走去:“孙、窦两将军,为何深夜闯入妾家?”李师师认得这两个人,一个是东京里外缉察皇城使窦监,一个是开封府左右二厢捉杀使孙荣,都是惹不起的煞星。窦监恶狠狠地说:“我们要缉拿一名要犯,有人看见他进了这个院子,我们要搜一搜……”李师师毫不相让:“妾身这里没有犯人,只有客人!”
窦监,一个脸色严峻的壮汉,眉眼间散发着一股凌厉之气。他那特有的扫帚眉一拧,就如同乌云压顶,使人望而生畏。那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被拉得长长的,仿佛一笔挥就的墨迹。突然,他的大嘴咧开,一声震天的吼声直冲云霄:“少废话!来人!先把这妖精拿下再说!”身边的李师师,眼见这阵仗,心下不由一紧。她那婀娜的身姿微微一颤,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她知道,此时若不硬碰硬,恐怕难以抵挡这两股汹涌而至的恶势力。
这孙、窦二人,对李师师的倾城之色早已垂涎三尺。但每次登门拜访,李师师总是冷若冰霜,让他们无功而返,心有不甘。今日,他们借故公事泄私愤,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凶恶面目。孙荣,比窦监更为狡猾,上前嘲讽地一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姑娘,你平日里傲慢无礼,我们也就忍了。但今日,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跟这婊子说什么废话!快拿下!”窦监焦急地催促着,一双虎目紧盯着李师师,生怕她逃脱。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穿团花蓝罩袍、腰系灰丝带的乾瘦老头挤上前来。他虽然身形瘦弱,但并不显得病态。相反,他行动矫健,目光炯炯有神,仿佛肉长在了壳子里头,硬朗而精神。他大步走到李师师面前,威严地喝道:“这里是京城之地,你们夜闯民宅,究竟意欲何为?”他的声音浑厚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这一刻,众人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
孙荣从头到脚地审视着挡在李师师面前的老人,实在想不出这老商人凭什么能如此强硬。他大喝一声:“老东西,你是做什么的?我们奉殿帅高太尉之命,来捉拿朝廷要犯,你敢阻挡?”孙荣嘴角一翘,露出了凶狠的神色。“胡说!这里哪有犯人?你还不快快滚出去!”老人似乎对“殿帅府高太尉”的名头毫不在意,反而怒气冲冲地喝斥起来。“一个行踪诡秘的人闯了进来,这娘们就是窝主,你还敢反抗!你快,连这老东西一起绑了!”窦监气得跳脚大喊。“行踪诡秘”这句话似乎激怒了老商人,只见他跺着脚大骂:“造反了!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孙荣和窦监气得七窍生烟,大吼:“快动手!快动手!”士兵们见长官发怒,纷纷冲上前去绑人。“该死的奴才!万岁爷在里面休息,你们竟敢来这里冲撞圣驾,真是罪该万死!”从屋里走出一个胖胖的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声音尖锐刺耳,瞬间传遍了整个院子。孙荣和窦监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认出了来人,心想:“这不是宫里的太保节度使承宣欢察童贯么?万岁爷真的在李师师这里?这次真的死定了。”
在东京的繁华中,李师师犹如一颗璀璨的星辰,她的名声如同炽热的火焰,甚至连高球和蔡京这样的大人物也对她敬畏有加。在这个夜晚,孙荣和窦监这两位显赫的人物突然间浑身颤抖,像被霜打的秧苗一样瘫软在地,口中喊着死罪,不断磕头。院子里的众士兵见状,也纷纷丢掉了手中的兵器火把,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李师师看到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眼中满是惊讶。她万万没想到,那位坐在龙椅上、万人之上的天子,竟然微服乔装,悄然来到这青楼之中。李师师的心瞬间如同一池春水被风吹拂,泛起了层层涟漪。按照常理,无论是皇帝还是那些权贵,对于李师师这样的女子,应该是如天上掉馅饼般的喜事。但李师师,这个在风月场中的女子,却有着自己独特的气质和人格。她拥有天生的丽质,诗词歌舞、吹拉弹唱无所不能,那种才情和傲骨让人折服。对于那些权贵,她并没有那种迎合奉承的热情。
这时,童贯傲慢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然后转向李师师,恭敬地行了一礼。李师师虽是被迫应对,但也礼貌地回了礼,然后由海棠陪伴着回到内室。在心底,她始终牵挂着燕青,急切地问海棠:“我姐姐呢?她没事吧?”海棠回答说:“我刚才看了,她睡得很香,大概是真的很累了。”虽然话语随意,但海棠的笑容里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而李师师在走上楼梯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不自觉地对着楼上那未知的方向行起了参拜大礼:“我主在上,妾身李师师见驾,愿我皇万岁万万岁!”那声音深沉而真挚,仿佛包含了她所有的敬意和情感。
哎呀!我今日并非以天子之尊踏足此地,怎能用那宫中的繁文缛节来待我,这可违背了我此行的初衷。快快请起,莫要行此大礼!宋徽宗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又悦耳的声音,那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李师师。他从画中回过神来,疾步向前,亲自扶起了李师师。随后,他瞪了一眼跟在李师师身后的李姥姥和童贯,责备他们擅自闯入,吓得他们连忙道歉,识趣地退到一旁。在摇曳的灯光下,宋徽宗肆意打量着李师师。她身材高挑却不失婉约,眼神清澈如水却无半点媚态。她的云鬓轻挽,粉面含羞,仿佛是月宫中的仙子降临凡尘。宋徽宗心中赞叹,其他的女子在他眼中顿时变得平庸无奇。他举杯向李师师敬酒,赞美道:“你真是京都第一美人。虽闻名天下,今日得见,更胜闻名!”李师师被他的威严所慑,离席道谢,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宋徽宗心中欣喜如狂,嘴角微翘,温和地对李师师说:“你不必多礼,我虽然是天子,但我更喜欢与你以画会友。你的书法和绘画在京都名声斐然,就让我视你为知己吧。”李师师听得此言,心头一暖,轻轻点头答应。此时,楼上气氛正酣,楼下却是一片混乱。孙荣和窦监因误入禁地而与士兵们跪在院子里,惊恐万分。“你们这两个瞎了眼的奴才!”童贯特有的大嗓门响起,“今日皇上的行踪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你们的项上人头可就难保了!快滚!”孙荣、窦监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恩,带着士兵匆匆离开院子,回到殿帅府向高球复命。这一夜,宫廷之中风起云涌,而李师师与宋徽宗的相遇更是为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这时,李师师盈盈起身,朱唇轻启,婉转的声音在室内回荡:“陛下,刚刚那些闲杂人等扰了您的兴致,真是妾身的罪过。”她跪在宋徽宗面前,楚楚可怜,眉目间尽是柔情似水。宋徽宗心生怜惜,赶忙扶起李师师,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温软的肌肤,仿佛一股暖流直击心底。他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豪爽地笑道:“今晚我们不醉无归,来人,换大盏!”
夜色渐深,酒香弥漫。宋徽宗和李师师你来我往,觥筹交错。微醺之中,宋徽宗的举止越发放肆,对李师师动手动脚。而李师师则是半推半就,含羞带笑,引得宋徽宗欲火焚身。情到浓时,宋徽宗忘乎所以,猛地撕开了李师师身上的蝉翼薄纱。衣衫零落,玉肌冰肤若隐若现。李师师娇羞地挣扎着,美眸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直至雄鸡报晓,宋徽宗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怀中的佳人。临别之际,他解下身上的龙凤绢丝巾,轻轻系在李师师的香肩上。这条丝巾承载着两情相悦的绵绵情意,成为他们之间的信物。李师师匆匆整理衣裙,急切地寻找燕青的身影。然而,当她看到桌上留有一封燕青的信后,所有的慌乱都凝固在那一刻。她看完信后心如刀绞,眼眶泛红,晶莹的泪珠在晨光中闪烁。
时间如流水,转瞬即逝,两年已经悄然而过。在这段时间里,宋徽宗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狂欢,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几乎将朝廷和国家的命运抛诸脑后。那些原本忠诚的大臣,如童贯、高球等人,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惜在宋徽宗面前谎报平安,让他以为天下太平,没有任何忧患。在这片混乱与堕落的氛围中,名妓李师师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她的美貌与才情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甚至连宋徽宗也为之倾倒。宋徽宗打算册封李师师为“明妃”,希望借此机会将她接入宫中,成为他独占的花魁。然而,李师师却坚决不同意进宫。在她看来,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宛如无底深渊,充满了权谋与斗争,远非她所能应对。
宋徽宗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他深知不能勉强李师师。于是,他灵机一动,将原本的“金钱巷”改名为“小御街”,并将李师师的闺楼题名为“樊楼”。这样的命名似乎在向世人宣告他对李师师的所有权,也让李师师的名声更上一层楼。此外,宋徽宗还命人打通了“小御街”与皇城的院墙,使得“樊楼”的院子与皇城连成一片。这样既满足了他的占有欲,也尊重了李师师的意愿。对于李师师来说,虽然她是一名歌妓,每日的工作只是倚楼卖笑、送往迎来,但她对于得到皇帝的宠爱并不感到欣喜若狂。她清楚地知道,进到深宫就如同踏进了地狱,而她并不愿意将自己的命运束缚在那冰冷的宫墙之内。
相比之下,李姥姥的态度则与李师师截然不同。她为李师师的成功感到兴奋和自豪,踌躇满志、趾高气扬。在金钱巷中,没有任何一处比她家更荣耀、更引人注目。尽管朝廷一片混乱,但在“樊楼”的欢声笑语中,仿佛还能看到一丝人间的温暖与希望。李师师的美貌和才情不仅让她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还为那些迷失在权力和欲望中的人们提供了一丝慰藉。
李师师对得到皇帝的宠爱并不热衷,她更愿意保持自己的独立和自由。她深知皇宫中的荣华富贵背后是无尽的斗争和牺牲,而她不愿成为其中的一员。她对自己的生活和职业有着清醒的认识,尽管她的工作在世人眼中可能卑微低下,但她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和尊严。而李姥姥的兴奋和自豪也是可以理解的。作为李师师的养母和监护人,她看到自己的女儿在名利场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自然会感到骄傲和满足。她深知这是她们家族的一次重大机遇,也是她们在社会地位上的巨大提升。然而,在这片繁华背后,宋徽宗的荒淫无道和国家的前途命运却令人担忧。童贯、高球等人的谎言和腐败已经让朝廷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和公正。而宋徽宗对李师师的迷恋也让他忽视了国家的危机。在这样的背景下,“樊楼”的欢笑似乎更加刺耳,仿佛是对这个国家未来的讽刺和警示。
梁山水泊的豪杰,他们胸怀壮志,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能得到朝廷的接纳,披上盔甲,挥剑守卫边疆,为国家建功立业。然而,朝廷中高太尉高球却将他们视作叛贼,恨不能立即剿灭。这个元宵之夜,京城的禁令稍微宽松了一些,宋江便决定带领燕青、戴宗等人冒险潜入东京,希望通过名妓李师师的帮助,探听朝廷对梁山的真正态度。燕青上一次进京的经历,他隐藏在绸缎庄里,但那一次的计划被官府识破,燕青不得不逃离京城。幸运的是,他在这危急的时刻遇到了李师师。李师师的智慧和勇气让燕青深感敬佩。她不仅帮助燕青躲过了官府的追捕,还为他指明了逃脱的道路。于是,这次的东京之行,不仅是宋江等人探听消息的行动,更是燕青对李师师的救命之恩的报答。他们将再次面对重重困难,但有了李师师的帮助,他们也看到了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