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轮吱吱扭扭,一支队伍拖家带口得向着香农前进。
离开图尔已经四天了,布鲁诺带着他的人仍在森林与河流交接带摸索前进。
秋风萧瑟,他们踏步枯黄草丛,左手边是静静流淌的埃维纳河,右手边就是灰褐色的森林。
阔叶林已经大规模落叶,唯有松柏依旧保持墨绿色彩。
今日阳光明媚就是气温并不适宜。他们期待着抵达香农后与雷格拉夫会合,新的的统治者会给大家一批给养,车马劳顿也将一扫而过。
注意到自己人有些疲惫,布鲁诺探着脑袋吆喝一声:“再坚持一下,等一会我们休息。”
白昼时间在快速缩短,人凭感觉就能感知这一变化。布鲁诺获悉,他们要抵达香农必须绕过一片坐落在低矮丘陵的大森林。
横穿原始森林属于自讨苦吃,在冬季钻森林约等于自杀,他们现在就只能沿着森林边缘谨慎前进。他们必须谨慎,因为林子里的熊与狼,乃至是花豹,这些野兽会把人当做猎物。
倘若行军者只是布鲁诺和战士门,他们自然没有这方面顾虑。但整个索洛涅枫丹村跟着他跑了,一大皮妇孺与村民的一些牛羊必须得到保护。
他们的行进非常拖拉,加之白昼太短且夜里行进风险惊人,布鲁诺也就出于安全考虑,在太阳行将落山之际就下令扎营了。
篝火噼啪作响,人们围坐几摊篝火边。
一口罗斯人送的铁锅安置在新刨的土坑,就靠此地灶他们烹煮麦子。一口铁锅并不够,从图尔买的陶瓮现在也派上用场。
麦香弥漫营地,起初村民惊喜于这位萨克斯大公子的仁慈,现在大伙已经吃了好几天麦子,就逐渐习惯了现在的日子。
去了香农会如何呢?到了那里大家可否得到妥善安置?布鲁诺大人许诺一个好未来,大家愿意相信,也只能相信。
“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老大,也许该派点兄弟前去探路。如果我们走错路就不好了。”一战士捧着木碗牢骚道。
“你提议,你去做斥候?”布鲁诺问。
“这……我只是建议。”
“算了吧。”布鲁诺态度不改:“我们的道路绝对正确,让一些战士探路是让人冒风险。再说,我们这里还有一群妇孺要保护,可不能无端少了人。”
布鲁诺话很实在,因为每个夜里,守夜人都能注意到森林中与不远处草地出现的一些光点。那是一片快速变幻的翠绿色光点,凡是光点必两个一组,它是什么已经非常清楚了,是森林狼。
香农正东的一片原始大森林,它原则上就是香农地区的一部分,也就被叫做香农森林了。
它的规模只有索洛涅森林的三分之一,然而它坐落在丘陵上,加之本地水资源非常充沛,这座大森林树木疯长,内部也显得密不透风。
一片宽度达到三十公里的原始森林危机四伏,加之过去的证明,本地居民无权砍伐这片林地,它的原生态保持到了现在。
就算是雷格拉夫突击下大了开放山林的仁政,得了实惠的本地人第一时间就是砍伐住宅地附近的林子,普通人可不敢拎着一把斧头只身去大森林。
至于猎户……
香农地区过去不存在合法猎户,因为山林野兽飞鸟、湖泊游鱼都是贵族的财产,至于鸟兽乱窜,仅仅是大人不愿捕捉而已。
即便如此,自由民也不可捕捉,而农奴基本只被许可抵达农田的边缘,连偷猎的机会都被剥夺。
他们被禁止狩猎,本地也就没有射艺精湛的弓手。
无论是雷格拉夫还是布鲁诺,他们的战士高大精壮,每个男人英勇善战,这是普遍体重不足150罗马磅(低于60
kg)的本地农民无法比的。
布鲁诺手里有三十个猎户,这群索洛涅枫丹村来的“法外之人”,就是靠着疯狂偷猎维持家庭生存,每个人的射艺也很好。只是猎手过去碍于劣等木弓与劣等骨簇,使得他们的技术难以施展。
他觉得手里的村民过于消瘦,若非集群行动,脆弱的农民会被狼轻易杀死。
想必这里的狼也狂野十足胆量惊人,若非夜里点燃很多篝火,这些野兽会如奥尔良伯国敌人一般发动集团进攻。“可能这里的野兽就是主动袭击村民,把人当肥羊。”他想。
这一夜他依旧贯彻旧命令,所谓篝火必须常燃,火堆多做几个,并留上一些人手持械守夜。
又是一个平静的夜,森林里仍然游弋着绿色的亮点,但整个营地平安无事。
关于布鲁诺的队伍正向着香农进发一事,雷格拉夫确信好兄弟正在赶路,他们何时抵达并非自己现在要关注的事情。
香农大村镇自发开展全民伐木的行动,民众以前所未有之热情办事,一群人聚集在森林边缘,犹如河水侵蚀河道,森林的面积终于开始缩减。
但村民犯不着过分伐木,在确保今冬木柴储备足够后,多伐木难以造就经济收益。很多人计划着在家里堆砌一座木柴之墙,自家的伐木工作即可停止。
因为深入森林是危险的,所有伐木行动必须是一众男人联起手来于晴朗的白天办事,大家也必须准备好短矛,以防熊出没并与之搏斗。
自雷格拉夫下达命令已经过去整个一个白天,又是新的一天,趁着没有风雪的好日子,香农大村开始进一步的伐木工作。
当命令下达的那个下午,各修道院长就回到自己的驻地,他们召集当地村民突击通告男爵大人的仁慈,因为有教士们背书,得到消息的村民就高高兴兴扛着斧头冲向最近的林地。
阿瓦内和鲁瓦夫的自由民们将信将疑的展开伐木工作,随着事态很快变成全民参与,最后畏手畏脚者也都变得肆无忌惮。
村民如同宣泄情绪般大肆砍伐,相比于那些农奴,他们这大群自耕农属于小资产者,一旦有了合法获得资产的机会,行动力与执行力远胜农奴。
趁着第一场雪还没下,现在要做的不止是伐木劈柴准备冬季燃料,顺势多砍一些,将原木削成木板,用以加固自己的房屋,以及将房顶的枯草用木板替换。
最好的瓦当然是石瓦或烧陶瓦,只要铺设完毕往往数年不必修善。
次一级的就是木板瓦。他们会首先挑选橡木再削片,将之以鱼鳞般排布,如此木板瓦用上约莫两年也是没有问题的。
最糟糕的莫过于草垛,它唯有拼命堆积才能确保房顶不漏水。但若房顶积压了太多的积雪,草垛房顶更容易被压塌。
过去,图尔伯爵不会坐看自己的农奴随随便便死掉,若是农奴家庭房顶被雪压塌,事后那些没有死的人还会被安置下来。因为伯爵需要来年有足够的劳动力为其家族种田。
自耕农的一切都要自负,在冬季保命的问题上,他们必须思考形形***的问题。过去给房顶铺设木板瓦,要给伯爵家族缴纳一笔粮食税。既然如今相关税被免除,两大自耕农聚集的大村落,一批忙着操持刮刀做木板的露天小作坊,如狗尿苔一般突然冒了出来。
雷格拉夫和战士们对一切的变化毫不反感,他们也希望形形***的村民手段更狂一些。
因为过于茂密的森林,对于香农男爵领的发展根本就是严峻的障碍。
新的一天,对于伐木的农民而言这又是令人疲惫又开心的好日子,对于沿着河畔赶路的布鲁诺队伍又是无聊的一日。
布鲁诺的精干战士们走在队前,他的身后就是那五
辆辎重马车,以及村民们拖拖拉拉的队伍。
最初招募的士兵凡是活到现在的都是百战精锐了,布鲁诺的五十名部下就是精兵。
战士保有很强烈的战场嗅觉,周遭环境有些许风吹草动就会令他们警觉。
突然间,前方的森林明显出现异动。
把头的战士顿时裹足不前,纷纷卸下后背的圆盾,将皮带捆于左臂,右手下意识地拔出他们的法兰克宽刃剑。
“怎么回事?森林轰隆隆就让你们紧张了?”布鲁诺眉头紧锁,嚷嚷着走近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