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官死得太快,仓促之下,不及逼问:
他是受何人指使?下的又是何种毒物?
旁人觉得遗憾,慧妃却已显露不耐烦:
“罪魁祸首伏诛,陛下转危为安,此事凌神医居功,当赏。”
慧妃历数着赏赐,并不上心,拔脚朝外,半副中宫銮驾已经侯在了寝房门外。
显然她跑得还不够快,被肃王抓了空档:
“母妃,儿臣以为赏赐乃是其次,父皇刚才金口玉言,承诺的分明是婚约。”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慧妃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气恼,脱口而出道:
“你父皇疯了两年多了,他的疯话能当真吗?”
前车之鉴近在眼前,池鱼之秧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禁卫、内侍们忙着处置内侍官的尸身、打扫寝房,太医们围着皇帝的寝塌,闻言俱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的妄动,深怕被当做母子俩争论不下的炮灰。
“父皇他,方才已经认出了儿臣,亦认出了母后,他的病已然好转。”
“况且,父皇说了,那是少时之约。彼时父皇尚且健全,他的金口玉言,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母妃,父皇是天子,他的话纵使是疯话,那也是天子之言。为人臣者,当谨遵君父之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肃王武瑛玖言辞诚恳,一派忠君之言,堂而皇之,有理有据,看似未掺杂丝毫个人的情愫,可知子莫若母,肃王愈是忠贞不二,表面无波,慧妃愈能从中感知到他内心的,
窃喜。
自肃王幼时显露症状以来,慧妃为儿子寻觅良医无数,却独独没有想到,
能解其症者,深藏闺阁中,历过千帆,竟是凌捭阖与梅香之女。
彼时肃王武瑛玖已然病发,形状可怖,被锁在鸣金山上四面铜墙中,苦苦强撑,朝不保夕。
慧妃费尽心机与口舌,才将凌照水带到肃王身边。
为了掩人耳目,防范天机泄露,慧妃不惜将儿子关进铜墙铁壁中,以此遮天蔽月,令相亲者不相识。
事态也确实朝着慧妃期盼的方向发展:
武瑛玖享用药引三月,绝处逢生,大将军王横空出世,锐不可当。此后朝政走向,尽在慧妃母子掌控之中。
可慧妃千般万般算计,却独独没有料到,
儿子会至此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那个卑微至极的暖床工具。
慧妃最先觉知到此事,是凌照水走后,儿子肉眼可见的颓废。
慧妃深恐那样不节制的治病方法会掏空了儿子的身体,为此特意请了无数名医为儿子开方进补,医士的结论都空前一致:
肃王殿下经脉强劲,身体康健,远胜常人,根本无需进补。
慧妃这才隐隐觉知,不是那治病的方法有甚么后遗症,而是那治病的药引一直阴魂不散。
慧妃沈晚棠见贯风云,也尝过情爱滋味,以为那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便是养只猫,养了三个月,也该有些不同寻常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