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公堂上,黑压压死沉沉的氛围下,向来只有哭诉,沉冤,狡辩与缴械。
没有人尝试过表白。
虽然此前众人早就看出了邓筵茆对凌姑娘近乎赤裸的情愫,但是看出来远没有听他当众说出来,震撼心灵。
“公堂之上,莫谈私事。”
男女之事,很容易让人扭转思维的方向,减少了对案件本身的思考。主审官凌洒金头一个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凌照水对邓公子的表白恍若未闻,便又将众人的浮想生生扼杀了。
她平静无波地继续说着那一日宫门口的经历:
“邓公子的反常引起了我的注意,不过那时晋王殿下专门在红墙根上等着我,要同我谈合作。”
“凌照水贫贱之身,并无可取之处,竟然能够劳动晋王殿下亲自来堵我。我想他定是听说了,我在海棠宫中呆了一夜。”
“这么着,我凌照水也算是个人证了。果然,晋王殿下威逼利诱,是来探照水口风,封照水的口的。”
“好在,他想必也认为,凌照水是绝无可能会替慧妃说话的,所以几番试探后,轻而易举就放过了我。”
“他们放过了我,我却并不想放过他们。”
彼时凌照水实则很想反问晋王殿下:
他是否知晓一些凌捭阖旧案的细节,但她生生忍住了,晋王不是肃王,她在他面前说错一句话,也许就是苏家的下场。
言归正传,凌姑娘继续陈词:
“邓大人站立的地方,有个水坑。他在那站了一会,原本浑浊的泥水里便泛出了一圈圈奇异的红,并不甚明显,所以邓大人自己也没有发现。”
那时,邓筵茆衣冠楚楚地站在凌姑娘的面前,试图以英气蓬勃的少年人姿态吸引凌姑娘的注意,可那时凌姑娘满脑子想的却是:
他焚香沐浴,更衣束发,但一定没来得及换鞋。
自打凌府倚梅园惨遭清扫后,凌照水便对血气格外敏感,在这一点上,她的嗅觉几乎可以与猎狗匹敌。
她从他身上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那时,她尚不能确定邓筵茆就是凶手,只是出于一种本能地敏感,觉得邓筵茆有蹊跷。
凌照水本能地将一块浅色的帕子扔进了水里,任它吸食血色与浊物。
公堂之上,邓筵茆显然没有把这块脏污的帕子放在心上,粗粗瞥了它一眼视线便重新回到了凌姑娘身上:
“一条沾了血的帕子而已,它说明不了什么。”
纵使他那时靴上沾了血,被人发现了,留下了证据,可那血可以是猪血、鸭血和鸡血,正如他自己所说:
“本官身为巡防营守官,职责所在便在于调解京都城中的不平事,本官去过的鱼龙混杂的地方多了去了,便是鞋子上沾上点人血,亦不足为奇吧!”
凌照水转过脸,唇角一勾,似乎正等着邓筵茆的辩解之词:
“邓大人莫急,人血确实不足为奇,奇怪的是帕子上的另一样的东西。”
凌洒金会意,令仵作对这块帕子进行检验,很快仵作便在那帕子上发现了罂花粉末的痕迹。
这东西见溶于水,可太阳一晒,它便又现回了原型:
一颗颗白色的粉末附着在藕色帕子的一角,不明显,得要凑近了很仔细地去看,才能发现。
仵作不能确认那白色粉末是什么,凌寺丞便又唤来了御医。
御医瞧了几眼,闻了几回,确认:
“这是罂花粉啊。”
人血常见而罂花粉不常见,就在刚刚,邓筵茆还信誓旦旦地同凌照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