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风一场寒。
秋叶被秋风归置在街道两侧的浅沟里,古老的青石板才刚显露出历史浮沉的厚重来,一队人马匆匆跑过,错乱了落叶与街道的安宁排布,整个京都大街再一次陷入了焦躁不安。
“巡防营往家里来了三次,进来就翻东西,连家里的米缸都不放过,为了确认里面没有藏人,把好好的谷子全弄到了地上。”
“我家里也是,大半夜的还睡着觉,官兵不管不顾就闯进来了,老婆子和闺女都没地儿躲,我上去理论,那侍卫一脚踹在我的腿肚子上,好几天都没好利索。”
“家里的东西损坏了还是其次,这两天城门也不让出,买卖也不让做,这是要变天了吗?”
“自肃王殿下凯旋回京后,这么多年,便少有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候了。”
“肃王,他究竟去了哪里?”
肃王武瑛玖离京才几日,便已经有许多人想他了。
也有人,边想他,边骂他。
日未东升,朝露犹在叶片上挣扎,饱吸着日月霜华,不知今夕何日。
平远侯府的马车入了京,巡防营守兵依照惯例上前查探。
一个红衣潋滟的女子骑在高头马上,威风凛凛,皮鞭霍霍。
还未近前,巡防官兵被一根长鞭甩了脸面,勾到近前听话。
疼都是其次,女子那盛气凌人惯了的声音一出口便让人本能地想要后撤:
“活得不耐烦了吗?连本县主的马车都敢拦。”
京都城里不好惹的主,荣安县主能排前三。
巡防营守兵对于这一点的觉悟根深蒂固,以致才刚打了照面,便落了下风。
可转念一想,那都是老黄历的事了。
荣安县主仰仗着平远侯府,平远侯府仰仗着慧妃沈晚棠。
眼下,慧妃的处境,已然是四面楚歌。
前朝与后宫,一齐发难,慧妃沈晚棠难以招架,根系被逐步铲除,本人也已经被封锁在海棠宫中多日。
棋欠一招,晋王和端妃便可以“清君侧”之名,将慧妃蜿蜒于前朝后宫的势力全都铲除。
想到此,巡防营官兵大了胆子,在平远侯府马车前驻起一道人墙,以务必团结之势对抗着荣安县主的威风凛凛。
守官迎上荣安县主的怒气,毫不松口:
“县主这些时日在外有所不知,京都城里出了了不得的命案,巡防营奉晋王殿下的命令,在此把守,严查进出人口。”
话音刚落,他便又领了李红荼一道鞭子:
“你是在说本县主聋了还是瞎了?”
长鞭曳地有声:
“都滚开,本县主正是为了京兆府的命案而来。”
京兆府命案扯上了荣安县主李红荼,让巡防营守兵始料未及,不过双方人马对峙的这些许功夫,已经足够城防守兵将巡防营守官邓筵茆招来。
邓筵茆一现身,巡防官兵自动后撤,林立在他两侧,看上去如虎添翼。
邓筵茆好整以暇,微眯着眼劝道:
“邓某劝县主不要多管闲事。”
“京兆府的前车之鉴,平远侯府应当吸取。”
这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严惩凶犯,以儆效尤,才是吸取教训的最好方式。”
荣安县主显然不吃这一套,她纵马上前,正要招呼邓筵茆,被马车里一个略带宠溺的声音劝住:
“红荼,惩恶扬善自有律法公道,莫脏了你的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