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武瑛玖以前从未深究过这些钱财的来源。
一来是因为慧妃的有意掩盖,慧妃每每见到肃王,都会向他痛陈他出征这些时日,自己留守诸狼环伺的京都城有多么多么的不易,令肃王刚起头的那些疑问都臣服于对母亲照顾不周的愧疚中,再难出口。
二来也是出于对朝局的维护。肃王掌权后,逐渐摆脱了对慧妃买通的重臣的倚重,有意架空了他们手中的权势。但这件事情,只能在暗中进行,明面上他和慧妃始终是母子一体,共拒时弊,如此才不会给政敌窥见一线可乘之机。
堡垒,最怕的便是从内部瓦解。
长久以来,慧妃与肃王血脉相连,他们不仅是母子,也是荣辱与共的利益共同体。在眼下这个得陇望蜀的关键时候,局势稳定才是肃王作为政客的首要考量。
肃王珍视母子的缘分,感念这些年母亲的付出,也是出于朝局稳定的考虑,他尚在斡旋,要以何种方式与慧妃解绑。
可时事的洪流里,突然卷入了一个凌照水。
打断了肃王武瑛玖运筹帷幄的布局。
无论是云韶宫,邓阎帷,还是北宸人,肃王武瑛玖虽有铲恶之心,斡旋之力,但不可否认,凌姑娘的出现,恰到好处的充当了推力。
他几度被她带了节奏,沉浸在她的感知里,无力自拔,一如从前那个热血冲动、总是忍不住便想要顺从和追随她的少年。
“照水,在绝望中等待,本王深知其中滋味,亦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你若想要查清凌捭阖旧案,本王可以”
他想要助她一臂之力,奈何她以将他视为仇敌。
肃王武瑛玖的警示之言也罢,提供的助益也好,凌姑娘充耳不闻:
“不需要,这是照水自己的事。”
“殿下不必为难。”
从两人在侯府门口相识之日起,凌照水便自称为“奴家”,她有意示弱,有意拉开自己与天王贵子之间的云泥之别;她时刻谨记自己回来的目的,并不是因为眼前之人。
可眼下,凌姑娘决意迎战,便不想再示弱了。
玉兰树的死根下藏着的石块,其实远非肃王搬出的那些。凌姑娘眼眸一扫,便又发现了好些。她随手捞出了一块,放在自个腿上,而后自怀里掏出从歆梓姑娘身上搜刮得来的那瓶药水,滴注到那黑黝黝的石块上。
石块立时便有了变化。
在肃王武瑛玖的眼皮子底下,那黑石褪却了表面的黑色,露出了内里暗暗的金色。
肃王武瑛玖想起了歆梓姑娘的临别赠言:
“殿下,慧妃要找的那黑石块许是金子。”
歆梓姑娘手握慧妃沈晚棠给的药水,她亲眼看过石块遇药水的变化,她将她眼见的震惊当做谢礼,告诉了肃王。
可那也是她能够窥见的全部了,有关石块,有关慧妃的更多阴私,歆梓不知。
虽然早已知晓那些石块便是金子,但听说是一回事,眼见便又是另一件事了。
点石成了金,凌姑娘可以确定的是:
“很显然,慧妃娘娘十分清楚这些石块的来历和用法。”
“肃王殿下,您猜您的母妃在我父亲的旧案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父母旧结未解,您便再三向我求婚,是否将婚约看得太简单了些?”
凌照水这般说,便是算准了这场婚约慧妃是不认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