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梓侍奉慧妃的时候不算长,她眼见的慧妃已然大权在握,呼风唤雨。彼时她已然不在意端妃、贤妃等宫妃偶尔在其身后兴起的风浪,只当她们“有怨,发泄出来总比藏在肚子里看不见要好”,她也不在意予她殊荣与权势的皇帝,甚至便连陛下的生辰日都要靠一旁的嬷嬷提醒。
可慧妃并非一贯便是如此的。
她凭借美貌跻身大雍四妃之列时,可以说是毫无根底,全凭努力。
海棠宫中年长的嬷嬷,说起慧妃沈晚棠初入宫时的钻营和隐忍,至今都在感叹:
生得本就比旁人美貌,且又比旁人更努力。
作为当世女子钻营上位的典范,慧妃沈晚棠如今的这份坦然与淡然,是因为如今帝势衰微,慧妃母凭子贵,已成时枭。
那些昔日与其争锋的“姐妹”,她早就不放在眼里了,那些昔年她日夜淡妆浓抹迎候,只为博君一笑的人,早已病入膏肓,如今一言一行都要她“代为传旨”。
换言之,慧妃沈晚棠熬到了这个年岁,已然坐稳了后宫,吃定了皇帝。
以慧妃的心境推论凌姑娘的心态,歆梓得出了可怕的结论,
凌照水如此淡泊,莫非是她,已然吃定了肃王?
歆梓目不转睛地望着近到眼前的凌照水,想从她脸上看出拿捏大将军王的城府,却只听到了她随口胡诌的玩笑。
以及随之而来的周围一堆男人们的,长久不息的笑声。
凌姑娘早知道像歆梓姑娘这样的武婢杀手,是不会在意个人的生死的。
所以,她攻击的是歆梓姑娘的体重。
“你胡说”
歆梓姑娘放下引颈赴死的从容,也一定要同凌姑娘理论的是:
“就你家这些烂制粗食,便连宫里低等丫头吃的食粮都比不上!”
“本姑娘在你家这些时日,饿瘦了足有斤。”
如此理论的功夫,凌家仆从众人拾柴高、一哄而上将难以动弹的歆梓姑娘绑了,并火速将一块细软帕子塞入歆梓姑娘的口中,防止她想得太开、死得太容易。
诚然,仅凭凌府的这些看家护院,是不能将武艺高超的歆梓姑娘绳之以法的。
仅凭凌姑娘这点人微言轻,也不能轻易处决慧妃娘娘赏下来的人。
所以,凌姑娘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隐在人群尽头的黑衣人,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周大人,早啊!”
凌府家丁护院齐齐往后看,让出一条通途,把低调行事的周全,推到了凌姑娘的眼前。
歆梓姑娘也算是知晓了,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可即便是知晓了又有何用呢?
她背靠慧妃这颗参天大树,旁的牛鬼蛇神一概不惧怕,却独独怕了眼前这一位。
周全是肃王殿下的属官,而肃王他难道在帮凌姑娘对付慧妃娘娘?
歆梓姑娘不能言说,唯有两只滴溜溜转动的眼眸催动着她的脑路运转:
她想起了海棠宫中那堵拔地而起的高墙,想起了凌府外头那条明修的栈道以及眼前这堵不堪“重”重倒塌了的墙
凌平纳闷极了:
“周大人,怎的会在这里?”
天际露白,时辰尚早。
被公然揭了身份的周全很无奈,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可以堂而皇之地在这个时辰路过凌府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如实道:
“凌姑娘偷砖偷瓦,便只逮准了一家偷,可不就是想让我家主子给您做主吗?”
凌照水不置可否,指着那面倒了的墙,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