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鸦睫颤动,一行清泪已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了,奈何被堵了嘴,不能为这份重逢的喜悦发声。
凌照水要的便是这种“泉眼无声惜细流”的感觉,她抓住这片刻不被扰乱的安宁道:
“七年前我兄长在京都城郊十里亭等了苏姐姐足足三日,苏姐姐命人将定情的香囊送归,是谓情断。七年来,你我两家未尝有任何书信人情往来,早已缘尽。照水不明,苏姐姐今日泉涌般的泪水,是从何而来?”
“不管苏姐姐出于何种目的、哪份私心,我兄长已遇良配,喜结连理,照水劝苏姐姐一句,一切到此为止吧。”
酒糟馍馍从苏揽月口中掉落,她干咳了两声,一旁的凌照水赶忙将一盏晾好的茶水敬上,眉眼弯弯,陪笑道:
“照水记得苏姐姐从前最爱喝凉茶了,不知道多年未见,苏姐姐的喜好变了没有?”
七年前发生的事情,七年后再来哭,若非太过矫情,便是另有隐情。
苏揽月眨巴了两下眼眸,愣是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
原本,苏揽月与凌洒金的一段不得而终的情缘,只有捕风捉影的传言,其中曲折全凭想象。
苏揽月没想到,凌照水会如此直白地把她与凌洒金私相授受的过往点在台面上,并且清楚明白地告诉世人这份情、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七年,早无死灰复燃的可能。
眼泪和性别向来是苏姑娘最好的武器,能够让她在流言蜚语中博得最大限度的同情,从而占据上风,进而全身而退。
凌洒金哑巴吃黄连,对此毫无办法,侯府众人不明所以,对她束手无策。
但凌姑娘不一样,她既不吃孟姜女哭长城那一套,也不怕把家丑分说予众人知晓。
她一点都不介意将两人从前的那些过往,向世人袒露得更多。
青梅竹马一场,谁对谁的感情更深、谁辜负了谁,外人其实不好评判。但看客们一点都不介意听一听,挖一挖,评一评,情断缘尽后,谁落在谁那里的把柄更多。
真论起来,苏小姐是未出阁的姑娘,总是要吃点亏的。
见好就收,到此为止,实则是摆在苏姑娘面前最好的退路了。
凌照水轻巧的几句话,便将苏揽月这眼活泉,止住了。众人再看向她时,也便自然不能把她与花魁头牌等同起来。
满席贵女想要透过她出尘的外表再瞧出些别的,探究的眼神却始终被她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隔绝在尘雾之外。
这位凌姑娘,真的有点危险。
还好她只是个罪臣之后,否则的话京都烟云里想必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苏揽月哭够了,终于笑起来,听得凌姑娘一席话,那些痛彻心扉的悲戚似乎一下子便离苏姑娘远去了,她此刻脸上峰回路转,竟堆起了笑意,做起了好人:
“各位姐妹,你们方才都误会照水妹妹了,她怎么会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呢!她身上可是有婚约的。”
“洒金哥哥的事情办完后,想必照水妹妹的好事也要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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