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明跟麓川的冲突,也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在于大明需要一个完整的云南,但怎么定义“完整”这件事情,在大明看来得自己说了算,因此这些年一直在夺回被麓川实控的地区洪武十五年三月,原本属于麓川的威远、远干等地被大明划到楚雄府境内;洪武十七年,大明改镇康府为州、湾甸为县,并设置土官管辖,而这些地方此前曾是麓川设流官管辖;洪武十八年二月,大明再次建立金齿卫,并大置屯田,自楚雄至景东,每百里设营,率兵军屯。
正是这些边境摩擦,才引发了洪武二十一年的定边府之战,而在定边府之战前,麓川王国已经是中南半岛霸主了,其疆域北起云南南部,南吞勐润今泰国,西达阿洪王国印度阿萨姆邦,东至勐老老挝,正因为如此疆域辽阔人力充沛,麓川才能起战兵、辅兵、民夫二十万人进攻大明,可惜被沐英、冯诚等人击败,从此一蹶不振。
详细了解了云南的局势后,朱元璋沉思良久,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此次来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冯诚闻言心中一喜,知道皇帝大概已经重视了云南边境的局势,他连忙再次跪拜行礼,然后退出了奉天殿。
当冯诚走出奉天殿的时候,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密信已经成功递交,而且皇帝显然对此事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叔叔冯胜的嘱托,那就是借机接近皇嫡长孙朱雄英,这位被赞誉为“大明未来”的圣孙,不仅在军事上有着独到的见解,更在朝野上下赢得了广泛的赞誉,冯诚也对此充满了好奇。
冯诚寻了正在驿馆里休息的火铳教官们,随后前往府军前卫的驻地,通报了辕门的卫兵。
梅殷正在营房里看书,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走来,对他说道:“指挥使,从云南远道而来的火器教官到了,带他们来的是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冯诚,想与您一叙。”
梅殷闻言,心中顿时一喜。
“快请冯佥事进来。”
冯诚与一众火器教官进了府军前卫的营地,只见营地里旌旗飘扬,少年们精神抖擞地进行着训练,将领们则是正站在高台上,聚精会神地观看着他们的训练情况。
冯诚也找不到人询问哪个是朱雄英,于是便先去见了梅殷,与梅殷寒暄了一阵,将带着都司大印的火铳教官的花名册移交给梅殷,也算是走完了流程,毕竟对于云南都指挥使司来讲,人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没了,都得有个程序,对于府军前卫而言同样如此。
亲兵引领着冯诚来寻梅殷,梅殷在门口迎接:“冯佥事远道而来辛苦了,听闻伱从云南带来了精锐的火铳教官,这对我们府军前卫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冯诚谦逊地说道:“指挥使过誉了,奉命行事而已。”
梅殷虽然从官职上看,只是府军前卫的指挥使,但府军前卫是上十二卫排名很靠前的卫,属于天子禁军,再加上梅殷是排名最靠前的驸马,所以于公于私,冯诚都不敢托大。
两人办完了手续,梅殷主动邀请道:“冯佥事,来,我带你看看幼军的训练情况。”
说着,梅殷引领着冯诚走到校场边缘,指着正在训练的士兵们说道:“冯佥事你看,他们正在用最新的燧发铳进行打靶训练,这种火器装填速度快,不怎么怕雨淋,不过生产比较慢,现在还没配发到云南那边。”
寻常小门小户人家都有远近亲疏之分,人数多达二百多万的明军自然也是如此,在没有能够批量制造零部件的机床之前,燧发铳都得靠工匠们手搓,再加上还有各种生产任务,所以产能自然是有限的,而有限的产能,也要根据大明的战略优先级,优先供应京城的卫戍部队、北疆的边军,然后才是云南、广西这些南疆地区。
冯诚看着少年们装填弹药、瞄准射击,虽然比不得云南的火铳手精熟,但看起来也有模有样了,他转头对梅殷说道:“指挥使训练有方,幼军如此精锐,真是我大明之福啊。”
精锐什么的,全系恭维之词,梅殷哪能听不出来?
梅殷打了个哈哈笑着说道:“哪里哪里。对了,不知云南那边的情况如何?”
冯诚知道对方也就是找个话题聊聊,于是便将云南的局势以及安南国的威胁等情况,大略向梅殷说了说。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蹄声,冯诚转头望去,只见一队骑兵飞驰而来,为首的将领正是府军前卫指挥同知平安。
平安跟个黑塔似的,压得骏马都有些直不起身,他勒住马匹,大走上高台,先是向梅殷行礼,随后又转头看了看冯诚.他不认识,这也很正常,因为平安的履历相对单薄,洪武元年其父济宁卫指挥佥事平定在跟随常遇春攻克大都时战死,平安被朱元璋收为养子,继承其父之职,不过这个养子跟沐英那种不同,更多的是名义上的,等到平安成年以后,就实任了济宁卫指挥佥事,跟随燕王朱棣出塞作战过,随后因为朱雄英的关系,他的名字出现在了朱元璋的视野里,被调回京城来府军前卫升任指挥同知。
而冯诚同为功臣二代,他家两个国公,背景比平安硬多了,所以洪武七年三月,冯诚就出任了上十二卫之一的金吾右卫的指挥佥事,随后一路升职,到洪武十五年即以预左军都督佥事试用期的职位,与前军都督佥事谢熊戈一同前往云南都指挥使司任职,参加了昆明守城战和定边府之战,拿掉了这个“预”字,成了正儿八经的都督佥事。
所以名义上,冯诚的“组织关系”,现在还是挂在左军都督府的,只是在云南借调,而左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是正二品的大员,与云南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使是同级,而卫这个级别的指挥使是正三品,指挥同知是从三品,因此从官阶上看,冯诚是高于梅殷和平安二人的。
实际上,如果二人是云南某个卫的主副官,那见到冯诚得恭敬地不行,毕竟现在云南虽然刚刚平定,但也有十五个卫,两个御,十四个守御所,加起来共一百多个千户所,兵力十万余人,而某个卫虽然镇守一地,但对于代表五军都督府监察云南军务的冯诚来讲,那也就是下属。
当然了,之所以云南明军体量这么大,主要还是因为云南刚收复没几年,现在还是军管状态,新建的地方卫所遍布各地,指挥和镇抚大都驻在城里镇守如云南府为都司城;曲靖、临安、楚雄、蒙化、陆凉、平夷、越州也是卫城;宜良、安宁、易门、杨林、武定、马隆、木密、凤梧为千户所城,通海为御城。
总之,云南各地府、州、县的城里,都有卫所兵分驻,负责城防,所谓的“以武卫文”就是如此,而近城的坝区分千户、百户、总旗、小旗,屯戍垦殖,散为军屯村落,平时都是农民,一旦发生了土司叛乱,打起仗来那就是士兵,而交通沿线也有军户屯田,在驿站冲要之地,设堡军屯田,而哨戍大都在山区,拨军驻守。
反正从这种全面军管的状态,也能看出来云南的局势有多糟糕。
而这头平安也是经过梅殷的介绍,知道了对方的来历,连忙行礼不迭。
“冯都督远道而来辛苦了。”
平安叫他都督,梅殷叫他佥事,只是一个称呼的小细节,但其实彼此的地位差距,就已经显现了出来。
冯诚笑着说道:“平同知来得正好,我正和梅指挥使谈论幼军的火器呢,听说平同知负责幼军的训练,这些火铳教官,可就都交给您手里了都是些粗豪汉子,若是日后有不合规矩的地方,把哪位皇孙惹恼了,我先道个不是,多担待。”
冯诚话里透着小心,这自然是借调到地方的京官太久以后回京所必然的心态,平安连忙对冯诚说道:“这什么话?冯都督带来的火铳教官们可真是及时雨,幼军正需要这样的教官来提升战斗力,捧着当宝贝都来不及。”
梅殷亦是说道:“冯佥事不晓得我们府军前卫,幼军里皇孙也是与等闲士兵一样,没什么优待。”
冯诚微微惊讶,他转头看了看正在训练的少年们,然后说道:“不过说起来,我带来的这些火铳教官们也确实有些本事,过一阵子你看士兵们的训练成果就知道了。”
梅殷点了点头:“能打赢定边府之战,这些教官们自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梅殷的赞赏让冯诚心中也有些得意,毕竟这是他的成名之战,然而,他更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被众人赞誉为“大明未来”的圣孙朱雄英的风采。
“梅指挥使,不知能否安排我与虞王殿下见上一面?”冯诚试探性地问道。
梅殷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冯诚会有此请求,他转头对平安说道:“平安,你去把人请到这里来,就说冯都督有要事相商。”
“不过,这里没有什么殿下,都是普通士兵。”
平安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见一名青年快步走上高台,那青年身穿甲胄,气宇轩昂,正是皇嫡长孙朱雄英。
朱雄英一见冯诚,便拱手行礼道:“府军前卫小旗官朱雄英见过冯都督。”
朱雄英敢说,冯诚可不敢大咧咧地这么泰然处之,人家亲王之尊这么一说你还真信了?
冯诚连忙回礼,两人寒暄过后,朱雄英的目光便落在了冯诚身后那几十名火铳教官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期待。
“冯都督,这些便是从云南带来的火铳教官吗?”朱雄英问道。
冯诚点头称是,并简要介绍了这些教官的来历与特长,朱雄英听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参加过定边府之战的明军精锐火铳手,三段击战术玩的出神入化,还正面击败过象阵,这可真是人才了。
“冯都督此次带来的教官们,对幼军来说意义确实大,火器乃是未来战场的主流,然而正所谓有器为兵,用者在人,若是没有合适的人来操纵,再好的火器也是废铁,我们一直想引进火器教官来提升战斗力。”
冯诚闻言,心中不禁对这位圣孙的远见卓识感到钦佩,明军虽然使用火器,但更多的其实是辅助,火器战术在现在的大明并不被普遍重视,只有云南明军比较喜欢用,但朱雄英却能看到其潜力和价值,这足以证明他眼界的不凡。
“火器战术确实是我大明军队未来的发展方向,若是有时间,合该好好聊聊。”
这时候平安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朱雄英说道:“朱小旗,去取几支燧发铳来,让冯都督带来的教官们演示一下。”
朱雄英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取来了几支燧发铳并且大略介绍了一下,冯诚见状,连忙让几名教官上前演示,只见他们很快就能上手熟练地装填弹药、瞄准射击,令在场众人赞叹不已。
朱雄英在旁边看着教官们的演示,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有了这些火铳教官的指导,幼军的战斗力必将大幅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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