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道衍真切地了解到了朱雄英的异于常人之处,之前道衍并没有真心实意地给朱雄英出主意,就是因为道衍不确定朱雄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只是被逼无奈而已。
而如今窥见了朱雄英的愿景,道衍对于他的了解更加深了一层,毕竟对于一个人来说,无非就是由过去的经历、当下的处境、未来的愿景这三个要素所构成的。
就像是道衍,他早年学贯三教云游四方,当下困居大天界寺希望能够有所施展,未来则想要真正改变这个世界,了解了他的这三要素,自然就不难理解道衍态度改变的根由。
对于道衍来说,朱雄英是他改变当下处境和有可能实现未来理想的唯一一個变量,如果没有朱雄英,那么在肉眼可见的未来里,他的处境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喝茶、下棋、念经、扫地,如此而已。
因此,当他听到朱雄英说的话的时候,道衍开始了认真思考而不是随便糊弄。
“大师,我有个想法,我想让各个行业都如同水运行业一样建立起行会,以便于统一管理和协调,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规范市场秩序,还能促进商业的繁荣发展,只不过京城行业繁多,并不是每个行业都如水运一般体量大且有着较为统一的秩序,若是一一整顿,未免纷繁复杂耗时耗力,不知大师对此有何高见?”
然而,当一辆辆装饰并不华丽,但却在礼仪规制允许范围内做到了极致的马车缓缓驶过街道,统一向着一座宅邸前进时,行人们纷纷驻足观望,好奇地猜测着他们的非同寻常。
四海商会的实际东家袁珙作为侍郎级的致仕官员,虽然明面上没有抛头露面经营商业,而是由袁氏一族的家族子弟操持商会,但四海商会背后站着的人到底是谁,京城的富商巨贾们其实心里都清楚实际上,如果没有袁珙在官面上的关系来疏通利害,四海商会也做不到这么庞大的规模。
毕竟不能什么事情都用暴力手段解决,有的时候一些行业是不受控制的,这种情况一方面是朝廷无法插手在里面没有产业,另一方面则是行业被独霸或是行业过于零散化,里面很多商品价格随着市场供求而产生波动的时候,哪怕是朝廷也不好强行抑制物价.而且别把朝廷的控制能力想的有多高,每到灾年飙升的米价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所以从整体调控的角度来看,行业被独霸不好,太过零散化也不好,但不管怎样,先把行业独霸问题调查清楚继而进行拆分,对于大明肯定是有好处。
“看圣孙打算怎么做,若是快刀斩乱麻,也不必自己思虑,直接让应天府强制去拆分就行了,这都是就得用另外的法子了。”
朱雄英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衍的建议,他也是这个想法,先从这个小范围开始着手实施自己的计划,逐步推进京城的行会整顿工作,这样的话能够以最短的时间实现目标,剩下的完全可以交给应天府的高守礼。
京城里的富商巨贾们应邀而至,几乎没人敢穿华贵的绸衫或精致的纱衣,所有人的打扮都很低调,生怕不按规矩穿衣服被锦衣卫抓进诏狱里去。
“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是鸿门宴。”
两日后的晚上,夜幕低垂,京城的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人流如织。
不过,每个人的神态却都透露出对这场宴会的踌躇,因为这场宴会的主角,正是大名鼎鼎的圣孙殿下,而谁都知道,今天可谓是宴无好宴,圣孙没事不会找他们的。
“这么说,鸿门宴?”
袁珙的儿子,也就是四海商会明面上的东家袁忠彻,此时头戴四方巾,身着褐色麻袍,显得文质彬彬,此时站在袁宅门口迎接客人。
实际上,对于朱雄英建立皇室投资公司的事情,朱元璋认为或许有些操之过急,但并没有反对意见,而且,当朱雄英打算借着整顿京城行会的机会,摸清楚这些商人所处的行业,并且研究明白被独霸的行业的时候,朱元璋还是很赞成的,毕竟行业独霸的坏处,那几乎都是肉眼可见的,如果朱雄英能够大刀阔斧的拆分,并且让皇室的投资进入其中,以确保事关国计民生的重点行业不被商人所完全影响,对于大明的安全来说,是很有必要的。
“其实我还打算在各行各业的行会都明确区分以后,对富商们的产业进行限制,避免他们形成跨行业的独霸,只不过这件事情还只是一个想法。”
宴会厅内光影交错,烛光照亮了整个厅堂,墙壁上挂着精美的挂轴案几上则已经摆上了各种美酒佳肴,正在调校乐器的乐师,手中亦是琴声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