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场景有些荒凉,房屋低矮,道路两侧都是堆积起来无人清理的人畜粪便,还有各种生活垃圾,在夏日的阳光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回首望去,高大的三山门就伫立在不远处。
偶尔有几只瘦弱的野狗呼朋引伴地路过街道,在垃圾堆中觅食。
“这些从天下各布政使司迁徙来的富户们,就住在这种地方?”
朱梓有些不可思议。
“对啊,内城他们进不去啊,可不就得住在外城和内城之间。”
“那他们不把屋子和周围的环境弄得好一点?”
“这就是个临时安置点,地都不是他们的,弄得再好,转瞬间不也便宜了别人。”
朱雄英来之前就做过功课了:“而且这地方不止住这几千户迁徙来的人家,莫愁湖以前是鬼市.有这么个说法叫城内朝天宫,城外莫愁湖,所以这片地方住的人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的很,想随便动也不让。”
鲁王也下了马车,皱眉道:“那咱们来这里干嘛?散心也没必要到这里吧。”
朱雄英没说话,反而拉着他俩到了莫愁湖畔,身后的宦官和护卫散在外面。
看着莫愁湖畔的芦苇荡,朱雄英摸出了腰间的令牌,在两位叔叔眼前晃了晃。
“整治这片地方是皇爷爷交给我的第一个差事,这事我不能办砸了。”
潭王和鲁王都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明显地表达了他们的想法。
叔叔们在精神上支持你,但这关我俩啥事?
对于朱雄英的需求,他们俩其实都能理解,毕竟圣孙刚刚回归人间,肯定需要证明自己,从而稳固第三代继承人的地位。
可是这件事怎么都是大哥家的家事,他们两个弟弟是不好插手的,也没兴趣插手。
所以,如果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们肯定甩袖子就走了。
就在这时,朱雄英又开口了。
“福报。”
“啥?”
“这是你们的福报。”朱雄英言之凿凿,“两位叔叔若是就此沉沦下去,不修功德,恐怕.”
朱雄英没明指,但两位藩王还是听懂了,被吓唬的脊背有些发凉。
若是别人说,他们肯定当放屁,但朱雄英此前已经验证了他的能力,他说的事情自然不能当耳旁风。
然而,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吓人,可说到底,鲁王是个嗑药不要命的,潭王是个严重的焦虑症患者,这俩人都不是能以常理度之的,所以这个理由虽然很重要,但还差了些分量。
当然了朱雄英也就是吓唬一下他们,之所以要吓唬他们,是因为朱雄英没钱也不打算找老朱要钱,直接空手套叔叔就行了,反正这俩叔叔已经被他的预言吓了一道,现在正是好忽悠的时候,而有了商业,后面自然就有工业不过这都是后续的事情了,眼下先把手头的事情搞好再说。
见两位藩王神情颇有些动摇,朱雄英补上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且赚钱,干净的钱。”
这里有个问题,那就是大明的藩王,到底有没有钱?
直接说结论,有钱,但完全不够花。
大明诸藩,列爵不临民,食禄不治事,宗室不能管理地方百姓,也不能直接参与地方政务,宗室和地方唯一的交互就是皇帝赐给他的田产,这些田产,既有遥远江南的上等水田,也有封地周围的田产,但是这里要注意的是,明初的藩王并不直接拥有土地的所有权,而是拥有收取附加税的权力。
这个藩王专属的土地附加税有点类似于明末的三饷,也就是在正税之外,这些拥有土地的农民需要额外交一笔给对应藩王的税,比例相当低,总量看起来大其实主要是靠基数撑起来的,而且这些钱是朝廷或地方官府代收,然后过一手才会转交给藩王,地方官府往往还会以各种理由来拖欠。
除了赐田的收益,藩王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俸禄,王爵都是一年一万石稻米,还有皇帝时不时掉落的各种赏赐,而藩王就要用土地受益和俸禄、赏赐,来养活整个王府的人,并且维持藩王的排场和礼仪,逢年过节或者重大事件,往往就需要海量的支出。
因此,一年到头下来,王府的正常运转倒是能维持,但也仅仅是维持,藩王想要享乐,就需要通过种种不法手段来对封地内的百姓敲骨吸髓,而这一定会惹来众怒.这也是为什么藩王和封地百姓普遍都关系非常紧张。
比如鲁王求仙炼丹的钱,来的就都不干净,所以经常被告状,一两次没关系,次数多了就会被召回京城反省,没有哪个藩王乐意离开自己的小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