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期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呢?时间太久远,久的他都快忘记了……
“唉!”
一道沉沉叹息后,一碗浓黑的药汁被端到了面前,他眉稍几不可见地挑起,却很快将之接过,一口饮尽。
浓郁的苦涩在味蕾蔓延,难喝到连喉咙都有隐隐作呕的趋势。彦邈的药向来疗效极好,只是所用原料却实在不敢恭维……
他又喝了口清水才将那感觉压下,面上却仍旧毫无异色。
“唉!”
又是一道叹息声响起。
云义皱眉看向对面:“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老是对着朕唉声叹气做什么?”
彦邈看着他欲言又止,终还是不吐不快道:“您觉得以您现在这身体强行炼化分身,这合适吗?”
云义微垂眸,轻描淡写道:“朕已是合体修为,炼个分身而已,有何不合适的。”
彦邈看着他没说话。
合体修为炼个分身没什么,但关键是他身上伤还没好,在修为真正达到大乘期以前,分身一般都不能离开本体太远,否则就将消散。
但他却取了自己的骨血,抽了大半修为和灵力在那分身上,以至于伤势加重,需得日日靠药物维持。
良久,彦邈又叹一声,语重心长道:“陛下若真想做大事,便需得学会爱惜自己。”
他所作所为,从没有一件事是为自己着想,能活着,真是纯靠命硬。
彦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现在。
那俊美得妖异的男子沉默下来,闭着眼慵懒地靠躺在扶椅上,银白的长发顺着秀直的颈垂下来,更衬得苍白的肤色若雪剔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许久,无色的唇微启,声音带了些许苍凉:
“朕有点贪心,什么都想要……不想有一天,我若真的故去,她连记都不会再记得我……”
“朕自私、也卑鄙,即便不知结局,也想……”
声音便忽地顿住,像是用小刀拉割了声带,变得嘶哑微颤,“也想在最后,能够再看她一眼……”
可惜修为还未达到至顶,他若身死,费心炼化的分身也将一同消失,若是再强大一点就好了,再强大一点,就能护住她,也护住所有人……
紧阖的眼下,眸珠轻颤,纤长的眼睫微沾湿意。
他用了快百年,不择手段,穷极一切才爬到现如今的修为和位置,别人总说他是天才中的天才,他却总嫌时间太短,太短。
再长一点,他一定能做到更好,再长一点,就一定、一定可以与她长相厮守……
作为他长年的医师,彦邈算是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也知他这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所以也跟着沉默,殿内唯剩寂静,已是初春时节,连苑外的花都开满了,他身上却还裹着厚厚的白狐裘,这般修为的人,又何时沦落到如此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彦邈声音响起:“破障丹现在已对你没用了。”
他睁眼,粹金般的紫眸似星辰倒映下的璀璨湖泊,深邃而清冷,略有哀伤却平静,“我知道。”
自合体后,第一次毒发他就知道了。
这东西去不了,会一直伴随着他。
失望吗?怎会不失望呢。
他期待多年,本以为能完全摆脱它的控制,可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